賢妃垂眉斂目端坐在正殿的紫檀太妃椅上,保養得意的玉手端起一杯鶴白貢茶輕輕啜飲。
雙雙身著正紅色宮裝,腰際綴著繡祥雲紋飾的彩色飄帶,寬袖的袖口密密匝匝的織了一圈金線,整個人氣質沉穩端莊,安靜地坐在賢妃下首。
賢妃放下茶杯,悠悠抬起頭,雖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但五官依舊豔麗大氣,舉手投足雍容大度,眉眼間與沈穆時頗為相似,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傾城絕色。
她深深地看了雙雙一眼,輕啟朱唇淡淡地說道:“太子妃進宮快兩月了,在東宮一切可還習慣?”
賢妃的聲音就如同鳥囀婉啼,溫如夏荷,令人在初冬的時節裡仍能感受到暖意。
“蒙母妃關愛,兒媳一切都好。”雙雙是第一次見自己的婆婆,雖有些緊張,但好在嬤嬤調教的好,輕聲慢語的回話,並沒有失儀。
“哦?是嗎?本宮卻聽說,太子妃沒有住進流雲殿,反而被髮落到了北香榭,北香榭是個什麼地方,就不用本宮親自告訴你吧?”
賢妃一雙美眸輕掃雙雙,語氣裡帶了一絲不滿。
“回稟母妃,兒媳素來喜歡庭園造景,主動向殿下求了北香榭,殿下寬宏大量沒有計較臣妾的任性妄為,同意臣妾住到北香榭,兒媳知道這有違宮規,但這一切都是兒媳的錯與殿下無關,懇請母妃責罰。”雙雙提著裙角從凳子上起身,朝著上座的賢妃盈盈跪下,一雙空靈的美目一下子變得通紅,泫然欲泣,臉上帶著一絲惶恐不安,好似真的是犯了錯等著賢妃責罰。
賢妃輕笑,自然是不會相信她的一番說辭,只是看這太子妃話裡話外都在維護太子,是個懂事的。
“流雲殿的洳馨園在宮裡是數一數二的好,難道還比不上北香榭?”
賢妃揪著這個問題不依不饒,是在雙雙的意料之中。
“母妃有些不知,這洳馨園的假山確實好看,但北香榭的飛泉更好看,煙霧漫漫,讓人如至仙境,兒媳很是喜歡。”
來之前雙雙便猜到了賢妃肯定要問她搬到北香榭的事。
她自然是不能說是太子的意思,太子再怎麼樣也是太子,賢妃又是他的生身母親,敢在賢妃面前嚼舌根,她還要不要活了?
小命要緊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能另行準備說辭,又拉著靜兒反覆演練確定沒有破綻才敢回話。
其實,夏日裡的北香榭因飛瀑水氣瀰漫,確實很涼快,但冬日裡卻是寒涼溼冷,讓她苦不堪言。
“仙境好是好,卻是讓人拋卻紅塵才能去的地方,你這一走,那流雲殿可是想拱手讓人了?”
賢妃放下茶盞,聲調攸的轉冷,一雙銳利的眼睛冷冷的睨著雙雙。
“兒媳………”賢妃的話意味深長,讓雙雙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應。
賢妃嘆了口氣,這太子妃還是太過年幼,三句話便把她將死了,看來,還得她親自點撥才行。
朝殿裡立著的眾人揮了揮手道:“全部下去,本宮要和太子妃說幾句體己話。”
殿裡的宮女太監聽了紛紛退下,只餘他們兩人留在殿內。
賢妃看著雙雙垂首絞著彩色飄帶,一雙小手上下翻飛,倒是靈巧。皺了眉,沉吟一會緩緩開口道:
“你若真的當本宮是你的婆母,那便坐到本宮身邊來。”
賢妃端起茶杯再啜了口,貢山的白茶舉世聞名,不僅唇齒留香,還微帶潤口的蜜味。
那茶香在齒間久久流芳,是她在後宮二十餘年來唯一能入口的茶葉,其餘的都太苦太澀,就像她在宮裡的生活,伴君如伴虎,艱難求存。
賢妃的語氣溫和近人,讓雙雙一下就想起了家裡的孃親和祖母,鼻子一酸差點落淚,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挨著賢妃坐下,睜著一雙圓圓的鹿眼打量賢妃,見她眼角帶著隱隱的笑意,一掃剛才在宮人面前的威壓,雙雙只覺親切,乖巧的輕喚了一聲:“婆母……….”
“是個乖孩子。你與太子因何事起了齟齬,本宮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何況本宮和太子的關係大不如前,也不好過問你們夫妻二人的事。但本宮相信你並非皇后的細作,只是事關太子馬虎不得,本宮還是想聽你自己親口說。”
賢妃喜歡陸雙雙的機靈,大婚前便派人打聽過陸家這位掌上明珠,性子有些嬌氣,有些倔強,但好在識大體,懂分寸,腦袋瓜子也機靈,是個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