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正準備給她斟酒,卻見她忽然翻身起來,“不行啊,這裡終究不是崑崙,你好好的一個人坐在我身邊,不太習慣。這裡終究不及崑崙冷啊,這火也突兀了些。”
沈臨淵感嘆道,眼裡有神往之色,片刻又歸於無。
崑崙再好,她也回不去。
“沈歲寧怎麼了?”扶桑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沈歲寧,沈歲寧小小的身軀躺在床上就像是個假人,要不是露出來的頭,扶桑可能還沒那麼容易辨認。
“中毒了!”
“中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怎麼會給她下毒?”扶桑神色複雜,看著沈臨淵,似乎想從她那喝酒的肆意和瀟灑當中找到一絲熟悉的痕跡。
沈臨淵一怔,嘴邊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認識嗎,墮神印。”
扶桑突然覺得自己這一問唐突了。
“曾經我去神界找祝融求來火種,在崑崙燃起了神火,就是覺得崑崙太冷了,偏生我又覺得那裡一片晶瑩,純潔無暇,最是乾淨。可是你看,我如今永墜黑暗,你覺得還有什麼不能變。”沈臨淵笑著,覺得忽然覺得自己這壇酒有點辣喉嚨,不那麼好喝。於是將酒放在一邊,像講別人的故事一樣,說著自己從前的歲月。
“從前你也只是我妝奩旁的一隻木偶,如今不也長成冥界之主了嗎?”
扶桑終於抬眼,眼中有不安。
他不只是沈臨淵妝奩旁的一隻小木偶,他是她親手雕刻的,時刻握在手裡的。
“他是沈臨淵的妹妹,你對她好點。”扶桑喉嚨裡像堵了東西一樣,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
“沈臨淵的妹妹與我何干?我是共工氏臨淵。”
沈臨淵好笑的看著扶桑,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扶桑也覺得自己說這些話說得莫名其妙,是啊,沈臨淵的妹妹,關共工臨淵什麼事?
“你就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你怎麼回來的,這一千五百多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你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扶桑語氣有些煩躁。
沈臨淵拿起身邊的戲文蓋在臉上,笑道:“世事於我如浮雲。”
“那我呢?我也是浮雲?”
“是!”沈臨淵斬釘截鐵的說道。
扶桑半天不吭聲。
“我既然在南天門說了,我終有一日歸來,就一定會歸來,有什麼好懷疑的呢,你是我託付給冥王的,好好活著,就已經夠了,別的就真的是奢求了。”沈臨淵的聲音很飄渺,好像是從夢裡傳出來的。
不過沈臨淵是真的困了,她說臨石居終究不是崑崙北洞,但她卻是躺在地上睡去的,從前身上蓋著雪,如今臉上蓋了戲文。
扶桑覺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難道自己一切的努力其實是打亂了沈臨淵原有的計劃,她說她終會歸來,就算沒有自己,沒有相柳,他也會回來,只是可能會晚一些。
扶桑將沈臨淵的酒斟滿,以衣袖掩面,一杯一杯的往嘴裡倒。
當年北天境,沈臨淵與蜉蝣是至交,又與虞幕有婚約,神界人皆道沈臨淵多情。
現在,誰敢說沈臨淵多情,扶桑一朵扶桑花砸死他,養了那麼多年的木偶,說不要就不要,明明很薄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