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年味兒就漸漸散去了,人們的生活恢復了往日的節奏,開始了新的一年。
蘇瑾安自那天見到林若水之後心中一直無法平靜,這段時間她老是夢到沈婉君和那場帶著血色的大雨,夢裡沈婉君對她笑得溫暖,卻被一把尖刀從背後刺穿了心臟,她的身體緩緩地向地面倒去,然後大雨傾盆而下,鮮血隨著雨水在地面蔓延開來,染紅了整個世界,她抬起頭看到了站在沈婉君身後的人,是林文國,那雙完美的桃花眼裡盛滿了冰冷的殺意,蘇瑾安拿著匕首拼命地想要刺向他,可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她就是傷不到他分毫。
“啊——”蘇瑾安從夢中驚醒,汗水混濡溼了枕頭。
“小姐?您又做噩夢了?”紫珠的聲音從外室傳來,隨之有輕輕的腳步聲走來。蘇瑾安沒有讓丫頭守夜的習慣,但是近日蘇瑾安狀態不好,所以夏曲她們幾個決定輪流給她守夜。
紫珠撩開一點窗幔,看見蘇瑾安已經坐起來了:“小姐,您還好嗎?要不要喝口溫水?”
蘇瑾安的聲音透著沙啞:“水——”
紫珠連忙起身去小爐子上倒水,蘇瑾安怔怔地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眼神裡空洞一片。
紫珠回到床前時蘇瑾安已經收回了思緒,眼神也有了焦距,她伸手接過水杯:“最近林府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紫珠想了一下:“沒有,要不我派人去看看?”
蘇瑾安抬手製止了她:“先不用,司屠還在京城嗎?”
“在,粉霜前日還說有門中的人來京城找門主呢,想來門主應當還在,小姐要見他嗎?”紫珠問道。
蘇瑾安考慮了一下:“我出門不易,明日我寫一封信,你讓粉霜幫我交給他吧。”
紫珠點頭應允:“好。”
蘇瑾安將手裡的空杯子遞給紫珠:“再幫我倒一杯,然後去休息吧。”
紫珠看著蘇瑾安的樣子有些不放心:“小姐,奴婢不困,等小姐睡了奴婢再走。”
蘇瑾安沒有再堅持,又坐了一會兒才躺下。
翌日一早,粉霜早早的便去送信了,不到晌午她便回來向蘇瑾安覆命了:“小姐,信奴婢送到了,門主說他應了,不過有件事門主說要奴婢帶給小姐,那人派了人在安南打聽君離的事和行蹤。”
此時蘇瑾安正在屋裡擺弄她新種的一盆麥仙翁,雖然還未到花期但在蘇瑾安的悉心照料下看著倒也生機勃勃,這花即是藥也是毒,她用來殺人的銀針上塗的毒便有成分提取自這株花裡。
聽到紫珠的最後一句話蘇瑾安拿著剪刀的手停在了麥仙翁葉子的邊緣,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他找君離啊——”君離,是蘇瑾安偶爾在安南救人或者行醫時起的假名,故而林文國找的人其實就是蘇瑾安。
“是的,難道他想找您看看能不能生兒子?”紫珠在一旁猜測到。
當年蘇瑾安端給林文國的那杯茶裡摻的其實是白甘遂,也叫七葉一枝花,同樣即是藥也是毒,而它的毒性就是會使男子不孕。當時蘇瑾安剛剛穿越而來,手裡什麼都沒有,她和沈婉君住的那座小院子裡唯一具有攻擊性的草藥就只有這一味,當時沈婉君情況不太對,她為了給自己和沈婉君手裡留張牌所以將白甘遂摻在了林文國的茶裡。畢竟是蘇瑾安第一次用毒,她記得分外清楚,她記得自己當時還想過要放棄的,如今想來她很慶幸自己當時沒有放棄,像林文國這樣心中只有名利沒有一點人情的人不配做別人的丈夫,更不配做一個父親。
聽到林文國在找君離,蘇瑾安真想哈哈大笑,可是她更覺得諷刺,不知道林文國要是知道君離曾經的是他的女兒會作何感想,她真想看到那時他臉上的表情。
“管他想看什麼,讓他找就是了,等到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再透給他一點訊息。”蘇瑾安的眼裡藏著危險。
“是,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粉霜臉上帶著壞笑,凡是傷害了小姐的人,她都不希望他們好過。
蘇瑾安揮手打發走了粉霜和紫珠又繼續用手裡的剪刀繼續修剪眼前的麥仙翁,心裡想的卻是林文國的事。林文國畢竟不是傻子,這麼多年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子嗣他就算不願意相信也改變不了他身體有問題這一事實,暗地裡他用過許多辦法,蘇瑾安費了不小的力氣才攔下他,如今他既然主動撞到了她的槍口那她怎麼能白白讓機會溜走了呢?
紫珠帶回來的訊息讓蘇瑾安這幾日的不痛快得到了紓解,知道林文國過的糟心她心裡就舒服了。心情不錯的蘇瑾安帶著夏曲去了梅氏那裡蹭飯,梅氏看到女兒十分開心,讓小廚房又添了幾道蘇瑾安愛吃的菜,今日蘇沐也未回來,母女兩人吃了一頓溫馨的二人餐。
轉眼之間又是一年草長鶯飛,春天的氣息瀰漫在皇城的每一個角落,不少貴勳人家開始準備春宴,男人有男人的品茶論詩會,女人有女人的賞花聽戲宴,總之感覺每個人都進入了各自生活的軌道。蘇府這幾日也時常接到一些請帖,尤以三房為主,蘇沐的突然崛起讓人們有些猝不及防,官場上的人向來都是見風使舵的人多,所以蘇沐的應酬自然少不了,連帶著蘇沐的幾個兒子也收到了京城年輕一輩的邀約,蘇瑾安和梅氏已經有幾日沒有蘇沐他們父子四人了。
這日,天氣晴朗無風,是個好天氣,蘇瑾安正琢磨著怎麼能出府一趟,梅氏身邊剛新提的大丫鬟彩鶯便來了,粉霜領了她來見蘇瑾安,彩鶯規矩地給蘇瑾安行了禮:“小姐,夫人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