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七,大雪。
蘇瑾安披著火紅色的狐狸斗篷站在廊下看著院子裡的丫頭們打鬧,夏曲、紫珠、粉霜都是地道的南方人,幾乎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一時之間就像回到了童年,沒有形象地在院子裡撒歡,就連一向穩重的夏曲也忘記了寒冷,與他們鬧成一團。
蘇瑾安前世是北方人,每年都能見到大雪,當時並不覺得有多稀罕,但自打來了這裡還是第一次見到,伸手接住幾瓣雪花,觸手即化,只在指尖留下溼溼涼涼的觸感,久違的熟悉感讓蘇瑾安湧起一股隔世經年,物是人非的感慨。
“啪——”一個雪球在蘇瑾安腳邊碎開,蘇瑾安抬眸,紫珠歉意的撓頭:“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蘇瑾安笑笑沒說話,從旁邊的雪地裡也團了個雪球在紫珠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打中了肩膀,紫珠驚叫一聲,然後就是大家起鬨的聲音,院子裡又開始了新一輪的鬧騰。看著她們歡樂的笑臉,蘇瑾安有些釋然,無論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沈婉君的仇她不會放下,蘇家她要好好守護,而她也要珍惜眼前來之不易的生活。
就在大家鬧騰的時候,蘇穆揚聞聲而來,一襲玄青色的勁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蘇穆揚邁著大步走進蘇瑾安的院子:“我說怎麼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原來都在這兒呀。”
“二哥。”蘇瑾安笑著迎向蘇穆揚。
“二爺好!”院子裡打鬧的下人都停下齊齊給蘇穆揚請安。
“行了,都起來。”蘇穆揚擺擺手,然後又對夏曲吩咐道:“夏曲,你帶人去收拾一下,咱們要去普光寺賞雪,中午就不回來了。”
夏曲幾人一聽瞬間眼睛都亮了,高興應道:“是,奴婢這就去。”然後一溜煙走了。
“普光寺?我也去?老夫人同意了?”蘇瑾安則帶著許多疑問。
“你就放心跟我走吧,所有的一切我都打點好了,難得見到這麼大的雪,咱們幾個自打回了京城都很少聚在一起了,今日咱們要好好出去輕鬆一下,賞一賞這京城的雪景。”蘇穆揚打著保票。
“大哥和榮兒也去?”聽了蘇穆揚的話,蘇瑾安的眼睛也亮了亮。
“嗯!”蘇穆揚點頭。
“真好,我去換件衣服,咱們這就走!”蘇瑾安有點迫不及待,她終於可以出去了,這蘇老夫人實在是太保守了,平時基本不許家裡的女眷出門,蘇瑾安都要被憋死了,今天不管蘇穆揚怎麼說動的老夫人,結果真是再好不過了,她終於可以出去放風了。
看著難得如此興奮的蘇瑾安,蘇穆揚有點心疼了,這丫頭果然是被憋壞了,在淮嶺的時候,她想什麼時候出門就什麼時候出門,有時候還會和他和爹待在軍營裡,回來京城她幾乎日日待在這小院子裡,定然不習慣,蘇穆揚暗暗決定以後一定要儘量多製造這種機會。
不多時蘇瑾安便出來了,她換了一身茶白色的騎裝,還是那件火紅色的狐狸披風,將頭髮用玉簪簡單挽了一下,簡單的裝扮讓她多了幾分瀟灑的氣息,精緻的眉眼裡是滿滿的笑意,蘇穆揚上前將她身後披風的帽子戴在她頭上,看著蘇瑾安的小臉兒陷在帽子邊上白色的茸毛裡滿意地笑了:“走吧。”
蘇瑾安點頭,在蘇府側門與蘇沐清和蘇穆榮匯合後一行人便向著普光寺出發了。蘇瑾安和蘇穆清一起抱著手爐坐在馬車裡,蘇穆揚和蘇穆榮則起馬走在前面,看的蘇瑾安心裡癢癢的她也想騎馬,可惜城裡人多口雜,要是被蘇老夫人知道就不好了,她只好放棄了。
蘇穆清看她一臉羨慕不由道:“你要實在想騎,一會兒出了城可以騎一會兒。”
“嗯,一會兒出城看看情況。”蘇瑾安還是有點不甘心。
京城郊外的普光寺,雖說不是什麼皇家寺廟,但是存在已經一百多年了,香火旺盛,雖然今天有雪,但香客依然不少。
蘇瑾安一行人沒有去上香,而是直接繞去了後山,那裡人少他們可以隨意一點。
一行人在山腳下就停了,這麼大的雪是上不了山的,所以他們在山腳下找了一處亭子便停下了。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軟綿綿的觸感彷彿身體都輕鬆了許多,蘇穆榮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這時候沒有了府裡各種束縛,就像脫韁的野馬在雪地裡恣意奔跑著,恨不得撲在裡面打滾兒,蘇穆揚還時不時受到他的雪球偷襲,忍無可忍之後蘇穆揚大叫一聲“蘇穆榮”就撲上去,兩兄弟在雪地裡就比劃了起來。
看著周圍純白的雪色蘇瑾安從心裡覺得愜意,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麼放鬆了,眼裡入目皆白,蘇瑾安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首古文,他們雖然不是在湖心,卻也能感受幾分“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的壯闊。
在蘇穆揚與蘇穆榮的叫喊中蘇瑾安扶著蘇穆清坐在了旁邊的亭子裡,丫鬟小廝們已經在裡面的石凳上鋪好了軟墊,在周圍生起了火盆,倒也不是很冷。
蘇穆清這幾年在蘇瑾安的調理下身體健壯了不少,臉色雖不如正常人紅潤,卻也沒什麼病態了。
蘇穆清披著白色的大氅,抱著手爐,以雪景為襯加上他溫潤的氣質,蘇瑾安覺得他就像是傳說中的隱士高人一般,不由哈哈一笑。
蘇穆清看向蘇瑾安表示疑問。
蘇瑾安轉移話題:“今天好不容易一起出來,景色宜人,咱們不小酌一杯豈不可惜。”
蘇穆清微笑配合她:“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