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安小心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除了她們根本沒有人來,如果這些人像她們發難那她們絕對逃不掉,蘇瑾安的心中暗叫不妙,就在蘇瑾安看向沈婉君時,突然發現原本站在她們後面帶她們過來的家丁不見了,在她正要開口的一瞬間,後領一緊就被人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馬車前的四人也迅速動作,立刻上前控制住了沈婉君和沈嬤嬤,她們三人瞬間沒有了反抗之力。
沈婉君嚇的花容失色,說話都帶著顫抖:“你、你們幹要什麼,快放開我的女兒!”就在這時,馬車上的簾子被裡面的人掀起,看到裡面的人蘇瑾安瞳孔微縮,而沈婉君則是滿臉震驚。
蘇瑾安的心沉到了谷底,出現的人正是林文國。
“放開她們。”林文國沉聲道。
但是那些侍從並沒有任何動作,看來這些人並不是林文國的人,他們應當是馬車裡另外一人帶來的。在林文國走下馬車時蘇瑾安透過掀起的車簾看到了一角棕黃色的衣袍和一雙皂靴,裡面的人一定不簡單。
“林文國,你想幹什麼,放開筱月,她是你女兒!”沈婉君氣憤道。
沈婉君的話並沒有讓林文國動容,他緩緩走向沈婉君,與她對視:“將夜明珠交於我,我可以保住你們。”
聽到這句話,沈婉君被氣笑了:“你這般對我就是為了那一顆珠子嗎?”
“我也不想這樣,所以不要逼我。”
“逼你?”沈婉君冷笑“我何時逼過你?你我相識七載,你說你要考取功名,我等你三年,我沈家更是對你無微不至,從不讓你有後顧之憂。是,你考取功名是如約娶了我,可如今呢,我成了你的妾,且不說我如何,你來看過你的女兒幾次?你又是如何對沈家的?你說,究竟是誰在逼誰?”
“篤、篤、篤”馬車裡傳來幾聲輕敲車壁的聲音。
林文國閉了閉眼,轉頭看向蘇瑾安的方向,對沈婉君開口道:“我承認是我有愧於你,但今日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把珠子交出來,要麼我就把筱月帶走。”
沈婉君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文國:“你在說什麼?什麼意思,你要把筱月帶到哪裡?”
“意思就是,你要二者選其一,要女兒還是要珠子。”林文國重新看向沈婉君,冰冷的語氣讓沈婉君不敢相信。
沈婉君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癱軟地坐在地上,她感覺有風透過周圍潮溼悶熱的空氣吹到了她的骨髓裡,冷的靈魂都在發抖,她抬起頭,看著林文國,想要從他臉上找到曾經那個許她一生喜樂安康少年,可是她卻怎麼也看不清眼前人的臉,任憑她怎麼努力,看到的始終是一張模糊在水霧裡的輪廓。
沈婉君放棄了掙扎,輕聲說著:“你想要的什麼都給你便是,只要你不要傷害筱月,只要你不讓我們分開,你想要什麼都拿去便是,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女兒了,你不能帶走她。”
“咳、咳”這時馬車裡又發出了兩聲咳嗽,只見原本鉗制著沈婉君的侍從便像是的了什麼命令,鬆開沈婉君,緊接著便迅速拔出佩刀朝著沈婉君的後背砍去。
“娘!”
“夫人!”
蘇瑾安奮力掙扎起來,眼看著刀就要落在沈婉君身上時,沈嬤嬤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掙脫了侍從,擋在了沈婉君身後,那刀沒有任何停留直接砍在了沈嬤嬤身上,鮮血一下湧了出來,染紅了沈婉君的衣衫,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嘴裡喊著嬤嬤,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蘇瑾安在掙扎的時候瞅準時機在抓著她的侍從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吃痛便鬆了手,蘇瑾安向沈婉君跑去,那侍從見蘇瑾安掙脫了,也沒有急著追,而是拔出佩刀直接擲向蘇瑾安,蘇瑾安來不及顧及身後的危險,因為她看見沈婉君身後那個殺了沈嬤嬤的侍從再次舉起刀刺向了沈婉君。
兩把刀幾乎是同時刺進了蘇瑾安和沈婉君的身體,蘇瑾安沒想到她的第二次生命結束的這麼快,看著沈婉君緩緩倒在血色裡,她的眼裡還帶著對女兒的愧疚和憐惜,到死連眼睛都沒有合上。
鋼刀刺入肉體的疼痛讓蘇瑾安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倒在地上能感覺到鮮血正帶著她的體溫一點點流走。
天色越發陰沉了,隨著一聲驚雷在天空炸裂有雨滴開始砸向地面。
看著眨眼之間便倒在血泊裡的三人,林文國的四肢都僵硬了,這時,馬車裡的人終於也走了出來,那是一個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他彷彿沒有看到眼前的景象徑直走向林文國,拍了拍他的肩:“文國啊,下雨了,咱們該回家了。”
雨水漸漸密集了起來,頃刻之間便成了傾盆大雨,有侍從為那個中年男人和林文國撐起了傘。
蘇瑾安看著兩人準備離去的身影,她真不甘心,她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殺人的感覺,冰冷的雨水幾乎澆的她要窒息,她努力想要爬向林文國的方向。
林文國轉身準備離開卻看到蘇謹安動了動,那小小的身體正艱難地朝他的方向爬過來,每爬一點胸口的血就多湧一點,但她沒有停下,任由自己流出的血在身下蜿蜒,伴著砸下來的雨水將地面都暈成了血色,彷彿天地都在一瞬間沒了顏色,只有那一片血紅,刺目而冰冷,血隨著雨水一直延伸到他自己的腳下,看著蘇瑾安伸出一隻小手一點一點拽住自己的衣襬,那手在一地血色的映襯下格外蒼白,似乎比那鮮血更刺眼,像是從九幽地獄裡伸出的抓人魂魄的白骨,林文國的內心一片冰涼,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一塊即將被雨水衝化的泥塑,連挪出一步的力氣都沒有。蘇瑾安揚起被雨水沖刷的小臉,朝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天地為證,以血為誓,林文國,我,詛咒你萬劫不復,斷子絕孫,呵,還要長命百歲”。
她的聲音很小,但他卻聽到了,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林文國感覺自己的身體裡的力氣好像一下被抽的乾乾淨淨,就要跌坐在地上卻被侍從架住了。蘇瑾安早就沒了力氣,意識逐漸模糊,然後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侍從沒有看蘇瑾安,只是對林文國道:“我們老爺說了,沈姨娘攜女進香遇上了山裡的賊人,不幸遇害,大人莫要憂傷,還是早日抓住兇手才好。”
大雨整整下了兩天,沖走了一切痕跡,彷彿這青山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雨後的天空格外深邃,陽光灑在青山的樹林裡,掛在樹葉上未乾的雨水反射出點點光芒,遠遠望去晶瑩閃爍。青山寺中,小沙彌在打掃院子裡的積水,一間不起眼的禪房裡,一位留著白鬚的老和尚看著晴空萬里的天空唸了一句“阿彌陀佛”走出了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