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玄道場的青玄,草草向幾位徒弟交代後續的事情,便向葛陽門掌門辭別,消失在悽離的月色中。
他選擇在夜晚趕路,或許也是想要和烏月落更近一些。
最終青玄的歸宿,自然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望嵐宗。
他在望嵐宗內,因為曾經的門人身份,並且還曾是聞道大修,雖是此間境界大跌,但彼時望嵐宗的掌門依舊是將其好好善待,讓其在宗門的藏經閣內靜修。
又是數百年的時間過去,浮雲仙國的內亂早已結束,望嵐宗因有護國之功,也成為了浮雲仙國數一數二的大派。
青玄在望嵐宗內,成為了一位似乎誰都會忽略的一人,畢竟那時候的他,早已面容蒼老,且還只是流露出嬰解境界,每日都在藏經閣內閱覽經籍。
後續的弟子成長起來後,也都只會將其當作,門內某位鬱郁不得志,或就是愛書如命的、管理藏經閣的、某位年事已高的門中長老罷了。
可他們哪裡知道,這位老人,曾經的修為境界,乃是隻差一步便能跨過仙人之別,只差一步,便能登臨上界,其修為即便是在數百年前,也比現如今的浮雲仙國血雲帝強上些許。
青玄也不需要讓別人知道這些事情,他每日只需覽閱經籍,其實望嵐宗內所珍藏的書籍也並不算少,再怎麼說望嵐宗的祖師也是飛昇上界的仙人,這些年曆經戰亂,遺失了些許,也整合了周遭郡縣的諸多門派,當然是增加了更多。
青玄終日沉浸在書卷之中,並且這一次,他不僅是在研讀關於修行道法的各種經籍,就連只是闡述一些基本道理,或就單單是人情感悟的,與修道毫無關係的凡人書籍,他也是一概收入腦海之中,時刻覽閱。
這些年下來,青玄的內心固然傷痛,但卻也被時間磨平了再度修煉的心思,他只能將畢生所學編著為一本名為《青玄道意集》的書冊。
其中分有劍道冊、玄功冊、道門術訣冊、百家術訣冊、外道術訣冊、陣術冊、丹器冊、雜術冊以及邪訣概覽。
青玄將除了邪訣概覽的所有內容,在修纂完成後,一併交予瞭望嵐宗掌門,言說此法可以由望嵐宗掌門傳承下去,並由望嵐宗門人修行。
但條件便是望嵐宗掌門需要將此法也交予別雲宗以及葛陽門內,畢竟這裡有諸多法門,也是虧得青玄能在這兩大宗門內修行多年。
隨後青玄便也了無遺憾,他回顧自己這一生,雖是崎嶇坎坷,但最後,既然已經是要面對生死,那又何必執念這一世的種種。
再過去數十年的時間,青玄的身體每況愈下,早已不復曾經的健朗,這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嬰解境的修士,壽命普遍也就只有千歲不到,何況青玄遭遇重創,本就道基難以穩定,能保持在嬰解境,都是因為肉身自主吸收外界靈力,也便有這般程度,即便不修煉,他也能有相當於嬰解境的水平。
回到望嵐宗的青玄,只覺每日與天地相爭,朝所謂大道不斷前行,不過也就只是徒增煩惱,於是一分一毫也沒有再修行過。
但也正是他這種完全不願修行的做法,導致他的壽元也是不斷減少,肉身不斷衰敗,直到某日,青玄明白,自己的大限已然將至。
彼時跟在他身旁的,只有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僕役,青玄給了他些許機緣,只待自己身後,這位小童能夠修行到築基,便可以解開其中奧秘,一路攀登修行大道。
當然,若是無法築基,青玄想,倒不如就這樣平凡一生,反而不用去面對修真路上的各種煩惱。
那日午後,僕役為他倒了一杯淡茶,按照青玄的習慣,也不再打攪他,自顧自去往某處做自己的事去了,只留下青玄一人,坐在望嵐宗山門內的某處無名山頭,呆看著風起雲卷。
直到月華初上,青玄的心中泛起難以言喻的悲痛,只因那輪明月,在他心中便是烏月落的象徵,他依舊是思念著烏月落,依舊是痴痴愛著她。
當一行濁淚滑落,青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同時在心中悄然說道:“月落,我來了……”
沒錯,修行到青玄這種境界,死亡的到來,已是能夠明顯得感知到。
在生命即將消逝的最後一刻,青玄的心中思緒混沌,但卻沒由來地自說自話,想著要是能夠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那該有多好。
修行千年,青玄自是明白,逆轉時光長河,乃是聖人都難以做到的事情,他又如何能辦到呢,莫說下界,就連上界,與時光相關的術法道訣,也是少得可憐,這與和時間相對的空間類道訣,形成鮮明對比。
所以到最後,青玄也只能想想,不過他倒是在望嵐宗的某個角落裡,看到過一本與時間相關的道術,其中沒有任何修行相關的部分,只是簡單的感悟和些許哲理的闡述。
青玄心中,不自覺一字一句地默唸著那本書卷,並伴隨著對過往生活的走馬燈,漸漸陷入沉睡。
那一刻,青玄哪裡想得到,他竟是會因為這一本,和修行,和道訣毫無關係的道術,徹底扭轉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