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翩兒手腕被捏得生疼,她不悅的睜開了迷糊的雙眸,對著光看得眼前的身影朦朧虛幻,一張臉在朦朧中也不難看出陰沉冷峻,驚得她眨了眨酸澀的眼,待看清來人當真是風隅玿後,奮力的掙扎起那隻被風隅玿鉗制住的手來。
風隅玿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誰允許你出來的?不好好在府中待著養胎,跑這來丟人現眼!”
“好疼,你放開我,不就是花了你幾兩銀子嗎?至於小題大做?府裡我早就待膩了,我就是要出來,怎麼滴?”李翩兒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嘚瑟樣子,看得一旁的小二傻了眼,細釵直哆嗦。
風隅玿面無表情的凝視著李翩兒那雙杏眼,夾著霜雪的話音直朝小二撲去:“賬錢多少?”
“二十,六兩銀子。”小二說話直打哆嗦,顫顫巍巍地伸出幾根手指比劃出一個數。
風隅玿的眼神犀利了幾分,彷彿可以將李翩兒看得結出一層冰霜來,但話音依舊對準的是一旁的小二:“待會你去錢莊取。”
剛剛還有恃無恐的李翩兒這會兒卻被風隅玿那帶著寒冰的視線盯得心裡發毛,站起的身子隨著手腕的掙扎扭動:“大公雞,放開我,你這是虐待,你懂嗎?是要進看守所的,我要報警!”
“休要與我胡言亂語,給我回去!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風隅玿黑著一張臉,拽著身子沉重的李翩兒就往外走,帶過的風彷彿都是寒的,吹得細釵雙腿發軟。
李翩兒雖處於劣勢,但嘴上卻依舊不依不饒:“大公雞,我自己會走,不用你拽,放開你的鹹豬手,哦,不對,是鹹雞爪子!你這是毀本小姐清白!”
拽李翩兒下樓的手一頓,隨即力道又大了幾分。風隅玿扯出一絲冷笑:“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還會在意自己的清白?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會選你進風家的門。給我回去!”
“救命啊!非禮啊,光天化日之下,有禽獸竟敢強搶良家,救命啊……”李翩兒歇斯底里地自樓上叫到了樓下大堂,成功吸引了一眾來來往往的好事之徒的駐足流連。樓上雕欄處不覺間變得熱鬧異常,倚滿了男男女女,面帶戲諷地來觀賞這場比歌舞還精彩的表演。一時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鬧得那是一個轟轟烈烈。
李翩兒平生最不在意的便是成為眾矢之的,可風隅玿就不同了,他好歹也是這錢塘有頭有臉的商人,在場之人自是認得他,此刻他的面子算是被李翩兒丟盡了。
風隅玿無視眾人的存在,側頭怒視著李翩兒:“賤婦,不守婦道,你還有理?閉上你這張嘴!”
“你那隻眼睛看見我不守婦道了,本小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李翩兒話音剛落,怒張的嘴已招呼上了風隅玿那隻青筋暴露的大手,整齊的貝齒咔擦一聲穿過緊繃的血肉,留下的是兩排滲出殷紅的齒印還有火辣辣的痛。
風隅玿眉頭緊蹙,手上的痛使他一時不妨讓李翩兒鑽了空子,掙脫而出,最終逃離了他的控制。
送茶水的夥計將這場熱鬧看得愣了神,漆盤上那一壺滾開的水已被他遺忘在腦後。李翩兒順勢拿起水壺半個轉身朝著風隅玿狠狠的砸了過去。伴著哐噹一聲,滾燙的液體在風隅玿腳前鋪灑傾瀉,鐵製水壺蹦跳的愉悅,迫使他條件反射的快速向後連退幾步,但依舊沒有快過水的速度,最終華服下襬溼了大片,熱氣騰騰的。
李翩兒揉著殷紅的手腕,氣焰不減:“燙死你這隻大公雞,叫你欺負本小姐,你活該。”
風隅玿原本陰沉的臉此刻難掩暴怒,深邃的眸子彷彿能噴出火來,他一步一步朝李翩兒走去,心中有一種將她撕碎的念頭。看客們一個個看得是噓噓不已,議論聲一陣蓋過一陣。
李翩兒見事情不妙,她很清楚以她如今這個小身板兒還挺著一個肚子,與風隅玿硬碰硬那是傻子做的事,三十六計走為上,逃命要緊。她想到這,拿起一旁方桌上的蓋碗果斷的向風隅玿扔了過去。
碗與蓋瞬間一分為二,如縮小版的流星在空中劃出兩道完美虛幻的弧線,一道被他一個閃身輕鬆避開,另一道則重重的吻了他的額頭,孕育了一片青腫。
“大官人,息怒,看在李夫人肚裡孩子的份上你消消火。”細釵鼓足了勇氣朝風隅玿撲了過去,抱住了他已加快腳步的腿,試圖阻止他對李翩兒接下來要做的事。
風隅玿垂眸冷冷地睨一眼細釵,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凜凜的慍味。腿用力一甩,細釵那清瘦的身影順勢向後傾倒而去,一襲青絲連同柔軟春衫包裹的身子盡數浸入汙穢水泊之中,微寒的晚風戲謔地吹過,涼入心底。
雪白的碎瓷片穩穩的被她摁在掌心,溫熱的鮮血隨著殘片邊角蜿蜒細流,浸染了似雪如玉的白,玷汙了不忍褻瀆的純。一陣鑽心的疼幾乎模糊了她的意識,再無力起身幫李翩兒。
李翩兒拔腿向門外而去,奈何自己行動太過遲緩,未走幾步,風隅玿已追了上來,暴怒的他揚手就是一巴掌揮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