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陸珏以太子之身監國開始,每日早朝聽證聽到最多的就是爭吵,不管朝堂之上所議之事大小,都少不了一番面紅耳赤的爭論。
以往他會在爭吵開始之處,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儘快制止。可今日的陸珏竟做起了那事外之人,完全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態,那是任朝堂上吵得水火不容,他自巋然不動。不管這些人之中有幾分真情假意,他都決定袖手旁觀,一手端著熱茶,一手持茶杯蓋慢悠悠的品著茶,漠然的看著這場大戲!
而這些爭吵的臣子大多數都是作秀給陸珏看的,他們可不管爭辯對錯與否,只是在為自己所站立的那一派,爭得最大利益。也有少許明白的,與陸珏一般做著旁觀者!
以往只要開始爭吵就會聽到陸珏的制止之聲,可這次吵了半天卻是一字未聞,漸漸地爭吵之聲越來越小,吵到最後竟全部止住爭吵,全都看向那高高在上之人,他竟悠閒自得的坐在那裡品茶,絲毫不受一點影響。
看到正角都不理會,眾人便猜想就算費盡口水,也不見得有多大成效,也就一個一個的迴歸本位不再做聲。
有時不得不佩服陸珏的心計,以靜制動每每都會取勝,就在眾人安靜下來後。他將茶杯蓋輕輕釦在茶杯上,扶著桌案站起身,似無其事一般一眼掃過眾人,淡淡的開口:“既然今日沒有議出結果,那就明日再繼續。”敲敲桌案示意站在身旁的太監取上奏摺,將雙手一背便先一步出了朝堂,留下跪在地上的臣子大眼對小眼。
待陸珏出了大殿眾人就紛紛起身了,這些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看誰也不順眼,有心在爭辯一回,可正角已經離去,就算真辯出一個結果也沒任何意義,也就不甘心的一個一個的散去。
行在最後的二人竟行的不緊不慢,看前方之人已經行的距離較遠,不會有人聽到,才開始談話。首先開腔的是朱晨,他哼笑了一聲:“沒想到他今日到學聰明瞭,既然今日沒有結果,明日就該再逼一步。”
韋高含著笑看著他:“會那麼容易嗎?希望我們可以心想事成吧?”不過可以明顯聽出話中的質疑。
跟這個滿腹心計的人比起來,朱晨顯然只是炮灰,他不以為然的笑笑暗示:“只要一日與蒙古之戰不開始,他就難得一日安寧,朝上可用的武將不多,且大多又是韋氏之人!就算他手裡現在有銀子,也打不了仗。到最後兵權一定會是你韋氏的囊中之物。如果想心想事成,還得韋國舅鼎力相助!”
無疑這正中韋高的下懷,有了這個出頭鳥自己就絕對安全,韋高無不感激抱拳感謝:“微臣官小職微,朝上還要仰仗王爺才是。若是,韋家真能得此好處,定不會忘王爺之恩!”
“好說、好說。”朱晨難掩得意大笑起來。
下了朝堂的陸珏並沒有著急回自己的東宮太子府,而是滿腹心事的向著鳳棲宮的方向走著。
跟在他身邊懷抱斗篷的太監,見他眉頭緊蹙的樣子,想想這幾日朝上的爭吵,就知道他在為何事心煩,緊走兩步,忙將斗篷為他披上,勸解:“其實,太子殿下心中早就已經有了主張,又何必再為這些小事勞心傷神,傷了身子只會稱了他人心意。”
陸珏看了他一眼,繫著帶子,皺起眉頭,開口問道:“楊為何時走的?”
那個太監道:“還未散朝就走了,聽下面的說,好像是皇上又病了,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在那。殿下要不要去?”
陸珏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停住腳步,看看陰沉沉飄著雪花的天空,伸出手接住雪花:“下雪了,這是今年的第二場雪了。”垂下頭嘆了一口氣,繼續道:“蒙古與我們都在爭時機,這場戰事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可自洛王隕落之後,眾武幾乎都倒戈於韋氏,剩下的不是年老,就是畏懼韋氏報復一再推搪!韋氏與眾臣深知此事,所以才會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爭吵不休。如果真拖過冬天到了開春,要想取勝就更難了!”
接連跟著聽了幾日朝政的劉茯苓,揉揉疼痛不已頭,癟著嘴:“我以前以為做官、做皇帝只要威威風風坐在大堂上就可以了,沒想到會這麼費心!”
“主戰也好,合議也好,就算是眾人推搪,無非就是為了銀子。”那個太監拿出帕子,一邊給陸珏擦著手,一邊在他旁邊輕聲低估了這麼一句話。
在這件事上陸珏雖沒有複核,卻已經不置可否,嘆了一氣道:“我看過戶部的賬冊,要他們拿出二百萬兩,的確是為難了他們,連著這三年先是甘肅乾旱,再就是黃河決堤周邊澇災。皇上接連免了好幾地的賦稅,此時韋瀚獅子大開口就是故意為難。”
劉茯苓歪著腦袋,撅著嘴,非常認真的說:“不過看他的樣子,就算真能拿出二百萬兩,也不見得能去打仗!銀子我們得準備,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合適的人選,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不過朝廷的人信不過,可以讓聽楓去打聽,那些有本事,卻不得事的會帶兵的武將。新進提拔的,他們會記住少爺的這份恩情,以後自己要用起來方便的多!”
陸珏笑著敲了敲他的頭道:“這次進京,你越來越聰明瞭。”
劉茯苓縮了縮脖子,笑著說:“少爺誇獎了,那我們是先準備銀子,還是先尋合適的人。”
那太監看了二人一眼,走到陸珏身邊,微微躬著身子道:“人隨時可找,銀子必然事先準備好。免得人找到了,銀子卻沒備好!殿下反倒措手不及!”
劉茯苓斜了他一眼:“說的是沒錯,可是錢呢?重點是國庫現在沒那麼多銀子!”
那太監笑笑,看著陸珏點明:“國庫沒有,忠勇伯有!忠勇伯富可敵國,這二百萬兩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殿下可以以朝廷民生向岳父開口,如此忠勇伯便無推辭之理!”
劉茯苓瞪了那個太監一眼,氣道:“魯寅,你什麼意思啊!就算國庫幹了,也不能讓我家少爺向自己的岳父伸手啊!你太小看我家少爺了,那二百萬兩對於我們少爺來說,只不過是九牛、、、、、、”正在說得起勁,聽到陸珏的咳聲立刻止住話語,退到了一旁。
陸珏斜眼瞧著那個太監滿是感慨,以前本想為自己尋個門生之臣,可此人卻為了還一個女人的一世之情,甘願做起了那無根之人。太監不得干政,少了一個可靠之人,陸珏就如同斷了一臂,在很多事上都有些束手束腳。可如今聽這人又說出這種話,就有些懷疑他是受了何人指使,也在質疑自己的識人眼光!
不錯,跟在陸珏身邊,頂替了楊為的太監,就是荒野客棧的魯寅。
陸珏轉過身子,目光寒冷的看著他道:“我一直覺得古怪,你為何會突然以這種身份出現在我的面前?”。
魯寅眉頭一跳,意識到自己講了不該講的話,趕快跪下:“奴才剛剛妄言,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