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與屋外的寒風凌冽雪白一片,懷仙水榭的室內非常溫暖。
自從刑場昏迷歸來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陸珏卻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周若水也已精疲力竭,在爐內添了幾塊竹炭後,連換下那身紅妝的力氣都沒有了,靠在床榻一側的貴妃榻上睡著了。
五更漸過一半漸漸恢復過來的陸珏,又做起了那讓他膽顫的夢魘。在夢裡他又回到那寒徹骨髓的牢房,又被捆在施刑架上,而那個讓他難以磨滅恐懼的人,手持著銅錘、鐵釘發出刺穿鼓膜的笑聲一步一步接近他,他極力掙扎卻如何也逃脫不了。就在他快要被這恐怖氣氛吞噬時,一陣寒氣襲來他不由打了個冷戰,竟從夢中醒來。
從惡夢中得以解脫的陸珏並沒有完全從恐懼中擺脫,他呆呆的盯著床頂的紗幔,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就這樣他僵持了一刻鐘後,腹上的陣陣疼痛將他拉回現實,他深深呼了幾口氣努力將恐懼壓下去。等到平復了心情才開始環視四周,映入眼簾的全是那熟悉溫暖的一切,鼻中可嗅的是那讓人心平氣靜的清香,原來他已經回到了自己魂牽夢縈的地方,第一次他感覺到活著真好。
環視一圈他的目光落在側臥在貴妃榻上的紅裝人兒,由於爐火已熄未蓋一物的周若水的鼻尖都凍紅了,加上眼角還掛著點點淚珠,那模樣著實讓人心疼。他費力的強撐起身體下了床,取了毯子為她蓋上,抬手輕輕為她拭去那掛在臉頰的淚珠後,又將爐火點燃才披了一件貂皮外衣取來圓凳坐在榻旁,滿是滿足愛憐的望著自己的愛妻,獨自享受那隻屬於他的美麗。
陸珏昏迷不醒情況不定,周若水又怎會睡得安穩,短暫小憩片刻就自然醒轉過來。當她睜開眼看到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人,朦朦朧朧的便以為自己在做夢,這樣的夢境太美她不想錯過,睜著一雙杏目一眨不敢眨的呆呆望著坐在那裡的人。
平日見她全是溫婉知書達理之樣,此時這般模樣還真是難得一見,陸珏心頭一癢臉上那溫柔的笑意更濃了,微微向前傾身,輕輕點點她的鼻尖柔聲道:“娘子,這幾日可好。”
觸碰到鼻尖的手指暖暖的,周若水意識到這不是夢,立即坐直身子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已然欣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幻想了無數次他醒來後的種種情景,也藏了一肚子的話想與他說,可真人真的醒了卻都化作那不爭氣的眼淚劃過臉頰。
陸珏滿目心疼地為她拭去眼淚,輕聲道:“娘子,為夫回來了,娘子可欣喜?”
這一聲溫柔軟語讓周若水再也忍受不了,眼淚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哽咽道:“六郎受苦了。”托起那雙手輕輕靠在臉頰。
陸珏淺淺一笑,挨著她坐下環住她的腰際,將她冰涼的雙手合著掌中,倚在她的肩頭低聲道:“我本以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沒想到還是棋差一招,不過還好,我還活著!還可以陪著你!這樣受再大的苦難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周若水眼中又是溼潤道:“我還是希望你好好的。”
陸珏低垂眼皮不語,心中的甜蜜卻早已溢位嘴角。可瞧見她那纖纖手指上包紮著還滲著血的紗布時,心中便是自責,滿是疼惜輕聲囑咐:“我說過有你在我怎會捨得去死,我的身體我知道,以後、、、、、、”突然他似乎到意識什麼就止口不語了,托起那隻手輕輕親吻在那隻手指上,與她雙目相對,無限疼惜道:“謝謝娘子的救命之恩!”
見他有了自責之色,周若水便岔開話題道:“夫君已經昏睡一天一夜腹中一定飢餓,水兒不知你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做好的膳食也不敢從爐上取下來,現在正好你要不要吃?”
好不容易醒過來,陸珏十分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此時當然不願意她離開自己身邊。可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嗑聲,他意識到有什麼事,順勢點點頭道:“自我入獄至今已經幾日未吃你親手做的飯菜甚是想念,既然已經做好就有勞娘子了。”
“稍等,我去去就回。”說著站起了身。
陸珏依依不捨的鬆開了手,目送她離去後,才收起笑容撫住腹部的傷口斜靠在貴妃榻上,老天有眼沒讓自己死,雖說受了些傷也不是休息的時候,是該好好思考後事了。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腳步聲漸漸近了,耳旁傳來夜風的聲音:“主子,韓國候等人到了,就在樓下主子要不要見。”
本來還在擔心人手不夠計策難以實施,此時一聽人馬到了,那蒼白的臉上又露出了自信,真是天助我也。他勾了勾嘴角,睜開雙眼道:“請。”
“是”剛要走
“等一下”待人剛轉過身陸珏又開口將人叫住,扶住榻邊艱難的撐住身子,向他一招手示意他上前。
夜風兩步上前扶他坐好,彎身道:“主子吩咐。”
在他耳邊低聲吩咐幾句,才讓他離去。
片刻後由周若水引領進來幾人,這幾人分別是韓國候韓紹、右丞相馬承乾、太監總管楊為以及禁軍統領左昂。而此時的陸珏也已經簡單的穿戴整齊,正坐在外室的榻上等候,待幾人進屋後起身一一施禮。
幾人也紛紛還禮一番客套後方才落座。可眾人還未說話,左昂卻首先開口主動請纓道:“請太子爺准許末將前去,將那弒君奪位之人綁來。”
“左統領且慢,此事還不著急。”陸珏出聲制止後,扶住腹部緩緩起身取了斗篷,將周若水拉到內室道:“水兒,我知道這件事會讓你為難,可除了你我沒有第二個合適人選。”
周若水從他手中接過披風,披在身上笑了笑道:“六郎何時也學得這般客氣,你我是夫妻有什麼事不能直說的。”
陸珏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外室的幾人,壓低聲音道“去春暉苑支開兄長與嫂嫂,單獨與王爺和完顏美珠見面,試試他們的態度,切記一定要小心觀察,只要見情況不妙就什麼也不要講速速回來,叫上玉竹與聽楓她二人機警,有她倆在我也放心些。”
周若水點頭道:“放心,我明白我這就去。”與幾人施禮後就告辭出去了。
坐在外面的幾人在來周家的路上,對假洛王的身份已經明白,剛剛又見過朱楨本尊,此時的陸珏又只單獨的只與幾人會面,也就明白他的顧慮。
韓國候面色微微不詳的看著他道:“洛王敵國被囚二十幾載,如有異心也不用等到今日。老臣與王爺合手抗敵不止一次,我想太子殿下是多慮了!”
“幾位大人年長與我,還是直呼我的名諱吧!”說著陸珏手扶腹部坐回榻上,輕咳一聲清清嗓子道:“我並沒有懷疑他的忠誠,而是擔心枕邊之言!情se迷眼誰也會有感情用事的一天,我只是在擔心,他會為了給那個苦苦等待他二十幾載的女人一個交代而做傻事。”
馬承乾身為文官,自然該做身為文官的職責,也講出心中所慮:“與其擔心,不如我們先做準備,既要防止金人殲細逃脫,也要做好他逃脫後會聯絡其他小國再次攻擊的準備,邊關已經連年受創怎能再經得起戰亂!為了百姓安康太子該多做防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