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把話已經講得如此明白了,不知他是真不明白還是固執,看來在皇位歸屬的問題上,再好言相勸對於朱顯此時來說也只不過是對牛彈琴。陸珏也就決定不再搪塞著,把話往嚴重裡說:“鄭尚書對微臣有成見臣不是一日兩日之事,臣未曾及冠就身居高位,任誰也會多思多想,更有甚者製造各種事件,想將微臣牽連進去好挾制所謂的微臣身後的靠山。鄭尚書與王爺講了什麼,微臣無從得知,可是王爺就不多思慮!雖然說是各相利用、各得好處,他就真的忠心一片毫無私心?”
“你究竟想說什麼?”聽到這朱顯再不明白就真傻了,這些明擺著的事不由讓他開始多想,自己已經是被人利用的當頭炮。
很好知道想了,看來這人也並不是無藥可救。陸珏笑了笑抬手做了一個邀請他入座的姿勢,待他坐下後也款款入座,手臂搭在石桌上身子微微前傾道:“事過之後他許了王爺什麼好處,是否真能兌現這些咱們姑且不說。單一點刺殺案他手下一無證供、佐證;二無人證、物證。只單憑我將人犯移出刑部,就可以將我定罪未免太牽強了吧!”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鄭尚書乃是刑部尚書,三司會審之首,本王來此與他無關。”朱顯不傻如果現在承認他來這是受了鄭勻霖的蠱惑,那才是真是無藥可救,自古雖然有些事是心知肚明之事,可卻是皇帝最反感的。分黨分派如果不挑明則相安無事,只要捅破這層窗戶紙,誰也不會有好下場!
“王爺別急著把他摘乾淨,他是濁是清我不是糊塗自能分辨。”曲指在石桌上敲敲提醒道:“有些事不明說卻明擺著,皇上還千方百計的壓案不發,而王爺卻不明其意來此辦案!如果因為你把事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王爺可想過自己的下場。瑾王當年何等威風又落得何等下場,王爺比微臣這個局外人清楚!退一步來說就算王爺可依此計將我處之而後快,王爺的太子之路也不見得順暢無比,皇上可不止你一個兒子,才能學識誰高誰低這不好評判,可要掄起對皇位的覬覦那是如狼似虎!”
不知怎的聽他這些話,朱顯身後一個勁的涼颼颼的全身不自在,他起身換了座位與陸珏拉開距離。乾巴巴的笑了兩聲道:“朝中已立太子多年名分早定,你如此安插罪名小心本王以汙衊皇親之罪當場誅殺了你。”
陸珏斂起笑容,沉著臉道:“是嗎!朱顯你我不傻,很多事越想做的圓滿,就越會有漏洞。王爺真認為我大理寺是想來就來想走邊走的地方,鄭應龍獄中被劫,王爺是時候給本座一個交代了!”
陸珏還未講完就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瞧著陸珏,質問道:“原來你已經知道鄭應龍被劫是本王所為,你不去父皇面前揭穿我究竟是何居心?”
陸珏含著笑的目光如一把利刃般,緊緊的盯著他,一字一句的道:“你若不犯我,就各相安好!”
“你”
陸珏起身走到他對面道:“鄭勻霖以為我病了就會對大理寺管理鬆懈,他救個人就可以輕而易舉。不防明擺著告訴王爺,他得罪了我,這只不過是我為了除掉他,而製造的機會。在於王爺說明白一點,朝上那幾個掌權之人的心思陰晴不定,誰也不想因此而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途,為了避嫌聰明的人都選擇明哲保身,王爺又何必趟這灘渾水,聽臣一句勸對此事最好敬而遠之!”單手一背向屋內走去,當走到石桌停住腳步,闊袖一拂有意無意拂掉一個茶杯,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向他若有所指的一笑,淡淡的說了一句:“茯苓,送客。”說罷就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內。
獨留下朱顯一人陷入沉思,他明白他這麼明擺著講不是怕自己講出去,而是警告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還好朱顯不算太糊塗,在事還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如此陸珏也就可以專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再勞心去多應付一人。
與朱顯不一樣長公主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希望陸珏可以以自己的安全為主。可陸珏明白有些事不是想避就可以避得開的,不是自己要事事攻心,只能說是身不由己。
陸珏默默地垂下眼簾,擺弄著手中的杯蓋,頗是譏諷意味道:“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不一步一步走下去我又能怎麼做,如今對於我來說,退一步不是海闊天空而是萬丈深淵。”抬頭看向朱雲沁淺淺一笑道:“不過公主可以放心,我是不會任人宰割的,此時我雖然暫時改變不了現狀,但至少還是可以讓自己以後的走的不再艱難。”
卻是這樣講朱雲沁反而更加擔心,伸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擔憂道:“太危險了,小珏,我已經失去太多親人,好不容易尋回你,我不希望你再有事,你還是別去管誰與誰是一派了,江山誰主沉浮終究不是一人能左右的。別再讓我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了,刺殺案你牽扯其中,還是想辦法儘量自保吧!”
陸珏把目光移到桌上,苦笑一下滿是感慨道:“請公主原諒我的無奈,在我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經無從選擇了,現在我退一步他們就會進好幾步,逃過了這次難保下次會有好運,難道到時我會有比瑾王更好的下場。巫蠱之案不僅是瑾王的悲哀,更是太子身上的汙點,他們是一母同胞,有多少人想以此約束太子、罷免太子。公主應該明白我做這一切不為別的,是為了那夜難成寐的黑夜,那些日日糾纏的冤魂,我們好好的活著,可不能讓他們的血白流!”
一聲一聲的公主叫的朱雲沁心中酸楚,已經三年了自己對他全心全意,卻始終沒聽到他叫自己一聲長皇姐,失落的多了更多的是心累,從他的手臂上收回手,緊緊握住手帕哀怨的望著陸珏道:“小珏,已經三年了,你就真的不願叫我一聲皇姐嗎?”
聽到朱雲沁這幽幽的聲音,讓陸珏心頭一刺,抬頭看了看朱雲沁,張了張嘴那一聲姐還是沒有說出口。
自己與他已經是唯一的親人、相依為命的親人,可這個親人雖近在眼前,卻因多年的丟失始終有著隔閡,看著他朱雲沁又是心酸又心累,累到連怨恨的話也不想多說,躲開陸珏的目光眼淚就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不能說陸珏絕情,也不是他不想親近,他在民間生活二十幾年,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溝壑他太難跨過,那就是皇室的高高在上。
陸珏一眼無奈,滿是歉意的道:“公主,我、、、、、、”
朱雲沁苦澀一笑,握緊拳頭,憤憤道:“別解釋了,我懂,這一切的因果終會有報應,既然你要做就誰也不要放過!不過,前有餓狼後猛虎,你一定要提高緊惕、時刻當心。有用著我的地方不必避險直接開口,不需要找人代傳!”
陸珏當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雖然是在責怪,心中還是忍不住關懷,這不是別的就是血脈親情。他暖心一笑,將精心準備點心放到朱雲沁跟前,拿起一塊梅花糕遞過去,低聲道:“第一,我自幼長於民間,於這些皇子宗親雖有血緣,卻無親情不會聽信任何人的讒言;第二,我不是瑾王清楚自己的處境,明白什麼叫做人若犯我雙倍償還。雖然我是擺在棋盤上的棋子,但要論起勢力他還不夠格與我一斗!”
二人又談論了一會兒,朱雲沁就請辭了。送走長公主安排好宏兒住下。陸珏並沒有去休息而是又坐回貴妃塌,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總算將所有人都送走了,早已熬好的藥終於可以送進去了。“藥已經溫了好久,現在沒事了該喝了吧!別再拖下去了。”劉茯苓將藥放到他的面前,盯著几上的信問道:“周小姐來信了?”
陸珏看著他那明知故問的樣子,苦澀一笑道:“我從刑部回來就已經放在桌上了,你身為府中的大管家會不知道?”
劉茯苓痴笑一聲,抓了抓頭,坐到椅子注意著他的表情變化,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個,少爺,九月將至,你與周小姐的婚期又近在眼前,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是娶,還是推?”
誰知陸珏並沒有回答,垂下頭,也不知思考什麼,摸著那顆顆紅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道:“一把相思豆,一縷相思愁!”
沒感情就退婚,捨不得就娶回來,自己少爺什麼時候也這麼婆婆媽媽的了。他這個樣子讓劉茯苓實在看不下去了,拉著一張臉道:“少爺也不必發愁,周老爺與夫人就在京城,我看還是找個理由推推吧!你也別愁眉苦臉了。”
“我這麼做錯了對不對?”抬起頭滿是求告知的眼神看著劉茯苓。
“你心裡這不比誰都明白嗎!”劉茯苓起身坐到他身邊,苦口婆心道:“說起來我真為周小姐感到不值,雖然說是朝中二品大員的未婚妻,可又有幾人知道,她除了這空空的名分,卻什麼都不曾得到!她是一名女子,是要與你共度一生之人,少爺何必如此傷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