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櫃是一箇中年模樣,外形瘦小,頗有些精幹的人,卻心底倒也不壞,斬桃初始無路可去,便也是他收留了斬桃。
“斬桃,歇了啊?”
斬桃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孫掌櫃:這孫掌櫃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怎麼黃鼠狼給雞拜年起來了?
斬桃心裡有些不好的猜測“孫掌櫃有何貴幹?”
孫掌櫃搓了搓手“那個,斬桃,這段時間,小店承蒙你照料,使得小店的生意前所未有的好,但是最近鄙人兒子從郡上學成歸來,正欲大展身手,你看,你現在是主廚,鄙人之子也想”
看著不爽快的孫掌櫃,斬桃心裡有了數,爽朗一笑“孫掌櫃說哪裡話,既然掌櫃之子學成歸來,主廚一位,我退位讓賢即可,掌櫃的知遇之恩,沒齒難忘,怎敢再奢求其他?”
孫掌櫃額頭上沁出點點汗意“不是不是,斬桃,你聽我說,我兒一回來,便想做那個唯一,可是你的手藝在這兒擺著,即使退位讓賢,心理壓力還是在的,你看”
斬桃沉默了“孫掌櫃這是要趕我走了。”
“沒有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斬桃,你可千萬不要亂想。”
大白齜牙咧嘴的站在斬桃的對面,狠狠瞪著孫掌櫃,孫掌櫃有些無奈的,卻從懷裡摸出一袋錢“斬桃,這是你兩個月的工錢,我多給了你一個月,我們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看”
斬桃雙眼空洞,不甚明白這一系列的轉折,看著斬桃如此模樣,孫掌櫃微微嘆了口氣:無奈啊無奈,卻做主將那袋錢主動放在了斬桃的手心裡握好。
“斬桃,你保重。”
跑堂的湊上來,看著斬桃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些埋怨的“掌櫃的,你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哪來的天殺的婆娘跟你生兒子?”
孫掌櫃一巴掌打在了跑堂的腦袋上“你小子就知道瞎說大實話,他媽那是我要這麼說的嗎?也不知道這娃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居然十里八鄉再也沒有這娃的容身之地了。”
“那斬桃能去哪兒呢?”
“不知道啊可憐的娃,若是不讓他走,我們店就開不下去了,你是想他一個人被辭,還是想我們所有人都喝西北風?看運氣吧,這世道”
斬桃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一系列巨大的轉變猝不及防,卻沒想到這一切的發生只是個開始。
大白亦驅亦弛的跟在斬桃的身後,斬桃的工錢很快花完,必須要找個新生計,卻不想這十里八鄉自己走了個遍,竟然沒有一家店肯要自己。
無奈斬桃只能去做最低廉的長工,卻連那年年都缺人的長工都不要自己。
轉眼之間,秋風蕭瑟起。
一條行人稀少的長街上,只見有零星的幾家店鋪還開著,更多的卻已經關上了門,近幾日一直有暴雨,即使不下暴雨的時候,這街上也是無比寒冷。
但見一個乞兒裹著一張厚重的帆布,面前放著一個破了口的碗,雙眼緊閉,蓬頭垢面,顯然是個乞兒了。
卻這乞兒與別處還不一樣,在這乞兒身邊的,是一隻黑乎乎的靈獸,這隻靈獸本就長得醜陋,現在因為汙垢而變得漆黑無比,更添醜態。
行人看到這一幕,無不掩鼻而走,哪能施捨?
待入了夜,那乞兒拖著沉重的步伐,又復行有氣無力的行走到了棲身的城隍廟中。
城隍廟破破爛爛,乞兒脫下身上裹著的破布,露出一些臉部,這乞兒不是別人,正是無處可去的斬桃。
那漆黑的靈獸顯然就是大白了。
斬桃將白日乞討的碗翻來覆去的看了許多遍,卻終究還是不能看出什麼花樣來,今日又如以前一般,什麼都沒有得到。
卻抖擻了一下衣服,準備入睡,卻一枚銅錢“滴溜溜”的滾下來。
斬桃眉開眼笑,舉到大白眼前“大白,你看。”
大白歡呼雀躍,斬桃將銅錢掂量了許久,似乎這一枚銅錢承載了明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