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跟在炎徹的後頭,在他面前炎徹一人單手託舉整個搖椅,把趙益歌連人帶椅子舉在頭上。他們離醫聖的住所越來越遠,柳生似乎心不在焉,漸漸落在了後頭。炎徹也注意到了,在前面停下,回頭對柳生說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
柳生心中其實想的是劍聖的情況,他是第一見到嫉惡如仇的劍聖放走魔人,要是平常的師父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師父有難言之隱無法敵過魔人才會放虎歸山。柳生冷汗直流,眼前這個談笑風生的魔人,連人類最強的馭劍師都可以抵抗,如果真把他帶到了萊國,是不是會有滅國之災?他原以為只把魔人帶入萊國,萊國雖是封閉之國,更有各路英雄豪傑,區區魔人即使自己不敵,大有強者可以驅趕。可若是魔人強大到已經可以顛覆世界,此行便是萬劫不復,自己將遺臭萬年。柳生思考一會後,對炎徹說道:“炎君,在下的妻室還在故地,而且炎君帶來的孩子還在妻子那,此行就炎君先行一步,待在下回去帶著妻子一起前往,稍後在沛安城回合,如何?”
炎徹其實早就聽到了柳生的心思,柳生強烈加速的心跳明顯就是在顯示他內心的不安,估計是之前與劍聖的交手已經讓他有所忌憚,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絕不是隻是一個實力稍微勝過他的魔族人,以他的個性,很可能是回去安頓好妻子,然後自己尋短見,以死來避免自己成為罪人。炎徹雖然知道,但是也不能說穿,他只是點了點頭,讓他儘早趕上。
柳生正準備調頭離開,炎徹又喊住了他。
“我要告訴你,即使沒有你我照樣可以去萊國,統一大陸是我的宿命,逆天改命我一定會做到。如果你真的還留戀你的國家,不妨好好活著,等回到你的國家之後,再團結你的國人好好與我對抗吧。“
簡短的話即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又讓柳生有了退路,不至於尋死。而柳生根本就沒明白炎徹這些話其實是讓他珍惜生命,他只是想到了炎徹說的有幾分道理,與其自己死去,不如回去告訴國人做好準備。萊國一直是個閉關鎖國的地方,外面的訊息一般傳不到裡面,甚至連魔人已經接連佔領了兩個國家都未必知道。這樣封閉迂腐的國家他也是又愛又恨,愛的是自己的故鄉,恨的也是自己的故鄉。即使是自己痛恨的地方,但是死去卻不能葬在故鄉,何嘗又不是最大的痛?柳生向炎徹點了點頭,默默地離去。
炎徹託著趙益歌一路奔襲,怕道路顛簸,只來到了海州城。就是之前炎徹在那裡打擊了一個名為”十殿“的組織。海州城今天城門大開,人來人往在城門前川流不息,這是難有的活力,這個海州城之前一直在十殿和官府的勾結之中遭受壓迫,如今十殿已無,百姓全起而攻之那些腐敗的官府,一時間大快人心。之後人們終於可以出來活動,在陽光底下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只是炎徹那日打擊十殿,幾乎無人知曉,只有零星幾個人,在窗戶的縫隙裡看見一個姜國服飾的英俊少年,獨自一人對抗十殿中的二人。在他們眼裡,估計都以為是那位少年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在城門口,一個守衛遠遠地便看見了從遠處疾行而來的一個人,只是沒想到那人居然單手託舉著另外一個人,嚇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沒睡醒,等炎徹靠近以後,那個守衛,包括在城門的百姓,都驚訝地長大了嘴巴。
炎徹就這麼託著趙益歌,浩浩蕩蕩地走進了城裡。走進城裡的時候,城裡的人都圍觀而至,過來觀看奇人。其中有人便認出了炎徹手上所舉之人正是前幾日晚上與十殿搏鬥之人,其勇可嘉,是少年豪傑。人群裡便有人喊出那椅子上的人正是打敗十殿的人,眾人紛紛訝異,隨後歡呼雀躍,為趙益歌鼓掌。還有人說炎徹是這位少年的手下,想必是少年與十殿大戰後受了傷,炎徹便把他帶回來。炎徹心中倒是苦笑不得:這十殿都是我幹掉的,他啥事都沒做啊。不過這效果也正是他想要的,與其讓這些人低下頭來向自己這個魔人感恩,不如將錯就錯,把所有功勞攬在趙益歌的身上。炎徹把趙益歌放在了路邊,突然他便想到他雖然不能帶著趙益歌使用靈移,但是自己可以使用靈移立刻回到沛安城,把花瑤花蕊帶出來救治他。炎徹剛想說話,其中一個百姓對著他說道:“敢問你家主人尊姓大名,也好讓我知道英雄的名字。”
“我家主人?”炎徹尷尬地盯著這個人說道,心中自己身上穿的也不像個僕人,就算你不是個修煉者看不出二者的差距,也應該看出來我完好無損,這個少年傷痕累累,明顯站著的才是王者,哪有主人倒在地上,作為僕人身上還乾乾淨淨的。不過炎徹自然也不會解釋,只是點頭說是,然後把趙益歌的名字報給了他。
“趙益歌?沒聽說過啊。也不知是哪位名門之後,好像在祁國的境內沒有姓趙的名門。”
“你們自己問他吧,我要去找人治療他,麻煩你們幫我看著。”
“那個你是獸族還是蛟族啊,我看見你頭上有一對角啊。”
“哦,都不是,我是魔人。”
炎徹這短短几個字,瞬間讓周圍鴉雀無聲,人們驚訝地不敢呼吸,而炎徹早已習慣這一切。炎徹看著每個人異樣的眼睛,就像自己小時候被魔界的其他人看待一樣,好像自己是個異類,是個不該存在的東西。炎徹對著他們說道:“不過這個少年是人類,如你們所說他是救了你們的英雄。你們可以仇恨我,不過請你們至少善待自己的同類。在我回來之前,如果他被人動了一根汗毛,我可以一掌毀了這一座城。”
炎徹丟下這句話就在眾人眼前開啟混沌裂縫,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人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魔人消失,一等他消失,人群就瞬間爆發出了聲音。
“那個就是魔族啊,萬惡的種族。”
“就是他打敗了祁國,還佔領了姜國嗎?”
“這怎麼辦,這小子雖然解放了我們,但他畢竟是魔人的手下啊。”
“你沒聽剛剛那個魔人講嘛,他是個人類。”
“是人類又如何,做魔族的走過和魔族有何分別?”
一言一語難有定論,人們紛紛靠近趙益歌,想看清他的模樣。就在大家注視的時候,趙益歌睜開了眼,人們嚇得往後一退,隨後又把他團團圍住。趙益歌此刻被眾人盯著,好不自然,剛想說話,突然一個蘋果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趙益歌轉身一看,是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天真地看著他,對他說道:“大哥哥謝謝你,那晚我都看見了,大哥哥好厲害,跟那些壞人打架。”
趙益歌微笑地看著小女孩,孩子的天真浪漫讓他心情舒暢,他覺得自己做的事情終於得到了人的認可,只可惜自己做的還不夠。他自己也明白十殿並非自己所除,而是炎徹所為,炎徹把一切功勞都放在自己身上,估計就想把這些他不習慣的恭維和感謝讓自己來處理。趙益歌剛想說話,周圍的人從之前緊張的表情也立刻變得放鬆了,接二連三地對他說道要不要吃東西,趙益歌的身子就埋沒在盛情之下。
炎徹那邊一路奔襲,終於來到了沛安城。花瑤花蕊知道炎徹回來,眾人都趕緊過來看望他。很多人都問他此行情況如何,為什麼只有他一人回來。尤其是姜夢笙,她連日從孟朝趕來,臉上是一臉憂心忡忡,而他身旁的則是傅晴骨。傅晴骨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是一臉的憤怒。
炎徹知道情況不對,只對花瑤花蕊說道留在附近,隨後和自己前往海州救治趙益歌,讓其他人先散去。趙益歌受傷的聲音便傳進了姜夢笙和傅晴骨的耳朵裡,她們便更加急不可耐,滿肚子的話要和炎徹說。在炎徹支開了花瑤花蕊之後,兩個女人便對炎徹爆發開來。
先是傅晴骨,這個女人一馬當先就問了炎徹一個問題,也沒有提他的身體情況和分別多日的思念,直接說道:“我問你,燕輕侯的手臂是怎麼回事?”
“這……”沒想到傅晴骨第一個問題就讓他犯難,如果說因為是和敵人戰鬥被砍的,頂多是責罵幾句,說自己能力不夠,沒有保護好,但至少沒有傷到他的性命。但是偏偏燕輕侯的手臂是自己砍得,這要是要說出來,自己的臉可真是掛不住,可是又不會說謊,只能實話實說。
“是我砍的。”
“為什麼?”
“為什麼?我也想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偏偏在那個時候對我舉劍相向。他要對抗我,以他的領導能力,所有的軍心都會被他牽著走,我的努力也就白費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燕輕侯這麼做也是壓抑了太久,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炎徹其實早就猜測到燕輕侯的心思,只是沒想到他展露地如此之快,創業未半就準備阻攔他,看來是已經看出了他的野心。燕輕侯這樣的人必須要留下的,因為他會正確地引導人民,因此才沒有殺了他,一方面是留著他將來會有大作用,另一方面是答應了傅晴骨,絕不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因此炎徹也只能說道:“他既然不服從我了,本來可以選擇離開,但是他要阻攔我那是不可能的。我的願望一定要實現,我做的事情不是他一個普通人可以理解的。我也答應過你不傷他的性命,所以只是讓他少了條手臂,引以為戒。”
“燕輕侯可是我們姜國的英雄,你讓他變成這樣你還不敢說你野心勃勃嗎?你不就是看不慣人類,早就想除之而後快了吧?”
炎徹很想解釋,但是知道解釋無用,雖然傅晴骨是他的妻子,但是不是知音。他以尋求幫助的眼神看向姜夢笙,期待她能說出些話來。而姜夢笙知道炎徹心中所想以及他的願望,只是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非要這麼做不可嗎?”姜夢笙說出話,看似綿軟無力,其實鏗鏘有力。
“一定要這麼做,因為我知道我母親他們為什麼會沒有成功,在千萬年的時光里人間依舊沒有改變。因為你們沒有魔族人的狠,你要用愛來改變這個世界,只能先建立在我的殘暴之上,你的愛才會有人憐憫。”
“你到底在說什麼!”不明其意的傅晴骨一直矇在鼓裡,還不知道炎徹話裡的含義,姜夢笙知道也應該把事情原委道與她,便拉住傅晴骨的手,說她知道原委,有時間會解釋給她聽。當她們還想繼續說話時,炎徹已經不想回答了,他知道聽得越多,萬一自己動搖了,自己這趟人間就白來了。他走出房門,花瑤花蕊早就在門口一直等候,接下來她們會陪著炎徹去海州醫治趙益歌。炎徹臨行前說道:“讓其他人準備一下,過幾天會有人過來,帶我們去萊國。時間不等人,我們必須加快步伐,我心裡總有種顧慮,好像在另一端已經有人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