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上回書說道,突然出現在山洞中的公孫策,暫時替步驚鴻,壓制住了仙人散的毒,然而欲解其毒,還要去桃谷,找鬼面神醫肖然出面,才有幾分勝算。夜深人靜公孫策,看著睡著的天心,陷入了回憶。於是便引出了,逍遙谷中逍遙仙,月下紅蓮映人面,前塵往事莫回首,一斛濁酒盡餘歡。
每到那個特殊的日子,公孫策都會帶著上好的汾酒,與他的好兄弟暢飲,每次他都喝到酩酊大醉。都說北汾酒,南紹興。他的這個兄弟對汾酒,可謂是情有獨鍾,極其講究。不是上年份的汾酒不喝,不是王都春風樓的汾酒不喝,不是青城玉杯盛的汾酒不喝。所以,每次與這個兄弟喝酒,都會令他十分頭疼。
其實年少時的公孫策,並沒現在這麼嗜酒如命,幾乎都是出於禮貌的意思意思。直到他遇見了這個嘴刁的傢伙,本來互相看不順眼的兩人,卻因酒結緣,最後結為了兄弟。有的時候公孫策,會調侃自己,是不是中了他們苗疆的蠱。而那個嘴刁的傢伙,也不甘示弱的說,自己分明著了他們仙家的道兒。如今酒依舊,杯依舊,可是與他飲酒的人卻不在,只剩一座荒墳。
如每年一樣,他大醉之後,都會回到逍遙谷小歇,畢竟自己千山派掌門的身份,不允許他如此放蕩。他是天心口中,那個毒舌嘴賤的臭道士,也是她口中,那個無情無心的掌門人。是的,公孫策就是公羊羽書。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如此荒唐,明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將她遠遠的推開,卻又在午夜夢迴,輾轉反側,也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的心,就早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
記得那日,當他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逍遙谷的住處時,聽見院落深處,有女子的歌聲傳出。他順著院子中的小橋,向裡走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背向他的紅衣女子。她一邊哼著歌,一邊把腳侵在蓮池裡,踏著水。一時之間,歌聲清脆,水花四濺。只見那女子似是累了,把腳泡在水裡,仰著頭忘著星空。她烏黑的秀髮,猶如錦緞一般,隨著夏日的晚風飄動,穿過雲朵的月光,將一片皎潔,傾撒在了她的身上,映出她桃花色的肌膚。興許是他喝醉的緣故,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覺得這個女子,宛如墜入凡塵的仙子。他不禁輕聲走上前去,低頭與她對視,也許是驚嚇到了她。隨著一聲驚呼,兩人雙雙掉進了蓮池。記得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神經病啊!害我喝洗腳水!”
從那天起,他便常常來逍遙谷與她相伴,兩人一見如故,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從詩詞歌賦到策馬江湖,從大漠黃沙到江南小鎮,彷彿地域沒有了界限,黑夜白晝不再交替。有那麼一瞬,他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他們不用揹負天命難為,不用揹負天下蒼生,不用揹負江湖恩怨。烹茶煮酒,舉杯邀月,奇聞異事都付笑談。
每當他們躺在屋頂,看星星的時候,她會像只小貓一樣,依偎在他的懷中,彷彿自己是她在這個世上的唯一。她時常說著他聽不懂的話,什麼肥雞(飛機,瘦雞(手機)之類的詞彙。每當他詢問她,為何知道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物時,她總是笑著說,自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仙女,白白便宜給他這個凡人了。
這小妮子有著一手好廚藝,總是變著花樣的討他歡心。在知道他好酒之後,就開始鬧著讓他,帶一些制酒的書籍回來,一有時間就纏著他,給她解釋裡面看不懂的詞句。
某天。
“呸呸呸...你這酒怎麼是酸的?”公羊玉書吐了吐舌頭,渾身打著寒顫。
“酸的?難道是比例搞錯了?”
“.......”
某天。
“小祖宗!你這酒上怎麼飄著一層白毛?不會是要給我喝毒藥吧...”公羊玉書咧著嘴,眉頭都擠在了一起。
“難道是我手沒洗乾淨?”
“嘔...你別說了...嘔...”
某天。
“這酒倒是酒,可是,怎麼覺得缺了點什麼?”公羊羽書吧唧著嘴,晃著腦袋。
“我覺得你是缺打!”
“哎哎哎!我錯了還不成嗎?!”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丫頭,從一個對釀酒,一無所知的門外漢,漸漸變得有那麼點意思,到最後,還真的被她釀成了兩罈好酒。記得那天,他從千山回來,已經是午夜時分了,這丫頭居然抱著那兩罈子酒,靠在谷中的大榕樹下,睡著了。公羊羽書輕手輕腳的坐在了她的旁邊,輕輕地將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清風徐來,她的一縷髮絲,與他的髮絲纏繞在了一起,也許這也預示著,他們這輩子的命運,都要糾纏不休吧。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天心摟著的一罈酒,揭開酒上的封條,放在鼻前輕嗅其氣味,一絲清香似有若無。他又輕輕晃動了一下酒罈,霎時甘甜四溢,沁人心脾。公羊羽書嘴角微微上揚,他小酌了一口,細細品味,這酒入口圓潤綿甜,落口細膩溫和,隨即嚥下口有餘香。想不到這小妮子,居然釀出了這等品相的好酒,倒是小看她了。公羊羽書寵溺的看著身邊熟睡的人兒,一絲異樣的心情,湧上心頭,此時的他,不知道是她釀的酒甜,還是她讓他的心甜。
新月如鉤,巨大的榕樹下,兩個人相互依偎的場景,像是一幅丹青,安逸甜美。隨風落下的榕樹花,落在兩人的身上,為這靜止的畫面,增添了一絲靈氣。有的時候,公羊羽書回想起來此情此景,他多麼希望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直到地老天荒。
“如果有一天,老天爺讓你,在我和榮華富貴中選擇一個,你會選誰?”
“你。”一個字,簡單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