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因為喝了太多的酒的緣故,他的臉還是紅的,眼睛裡也充滿了血絲,一雙桃花眼質疑的看著我,將聲音壓到了最低,“他說,你嫁我以前便與他有情,不過是生了誤會才與他分開,才會嫁與我,這些可都是真的……”
顧知微這個賤人,無端端的與趙詢提這些做什麼?難怪趙詢將他揍成了那副德行,這樣的話,無疑是在打趙詢的臉。
趙詢雖然是個不怎麼樣要臉的人,可也不代表他沒有自尊。
顧知微捅出往事,簡直就是把趙詢的自尊扔到地上摩擦,趙詢不打他就怪了!
別說是他了,我現在都有些害怕趙詢打我!
不過話都已經說到了這樣的份兒上,我若藏著掖著也沒什麼意思,況且我若是藏著,趙詢不定以為我對他有意思……
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省的他總是揣著不甘,成日裡與顧知微鬥來鬥去。
對上趙詢質疑的目光,我輕咳嗽了兩聲,將聲音壓到了最低,“是,他說的沒錯,我的確在此之前便與他有了一段情。那是一年多前,我為我嫡妹誣陷下毒謀害她,叫我爹給罰到了榆林村的莊子裡去。”
“便是在那裡,我遇到了受傷的顧知微,且將他救了回去。他雖年過三十,卻生了一副少年郎的容貌。他與我說,他是進京趕考的書生,不慎在此遭遇了山賊。我信了,還日日照顧他,日子久了,便生了感情。”
“原本,我是想著待他的傷好了,我便領著他回永昌伯府與我爹說我們的親事的。可就在那前夕,我知曉了他的身份,並目睹了他殺魏國細作,將他當做了殺人魔頭。加上他名聲本就不好,後來又因著旁的緣故,要我與他做妾。又遇我爹設計,我怕我和我娘都死在了他的手裡,故而也就答應我爹嫁入國公府。”
“想來,他是心有不甘,便故意在你面前壞了我的名聲,好叫你我做不成真夫妻。”
“其實如今想來,做不成也沒什麼不好,沒有感情的夫妻,倘若強行捆綁到一處,也不過是讓這世間多出一對兒怨偶罷了。”
我話說得風輕雲淡,心裡卻是極其忐忑的,我怕我的話會惹惱了趙詢。
可趙詢今日的反應卻很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紅著雙目看我片刻,並未如我想象中那般發火而是忽然發了笑,神情有些淒涼的看著我,啞聲道,“所以……當日你果真是因著與他生了誤會,心中有幾分賭氣,連帶著你父親的威脅,不情不願的嫁給我的?”
趙詢這是什麼意思?這件事我上回不是已經回答過他了麼?他怎又問了一遍?
難不成真如他所言,他曾喜歡過我?
不,不對!趙詢可不喜歡我這樣的,想是覺著不甘心傷了自尊,想要挽回尊嚴吧。
罷了,他到底也算是受害者,我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難聽,但也絕不能曖昧。
我勾唇,帶了兩分苦笑,“話也不能這樣說,其實於我而言,嫁給你和嫁給旁人都沒有什麼分別,不過都是在後宅裡討口飯吃罷了。我不過是個庶女,從來命不由己,我雖反抗過,卻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
“當然,倘若嫁了自己心儀之人,那是最好的。其實爺你如今這般也很好不是麼?如今沒有人管的著你了,出去喝了花酒,也沒有人同你吵架了,自由自在的,多好。”我眉眼含笑,字字勸慰。
趙詢卻紅著雙眸,目光漸漸暗沉,咬牙看著我片刻,似在強忍著情緒,片刻之後,才低聲回我,“我懂了……”
話說完,他轉身匆匆踏上馬車,扯著嗓門兒喊馬伕送他回王府。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片刻,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情有些複雜,愧疚,甚至沉重。
我其實也不太確定趙詢究竟是不甘,還是真對我有幾分感情。可他落到今日,丟了原來的身份,丟了原來的親人,我實在脫不了干係。
我是應該愧疚的……
但我也明白,愧疚也改變不了什麼,只得勸他接受如今的身份,也勸著顧知微適應如今的身份。
想到顧知微,我馬上就想起了賠出去那十兩銀子,心裡的愧疚一瞬間就變成了怒火。
跌跌撞撞的爬上馬車,昏暗的光線下,看到顧知微爛泥一般趴在那馬車內,我心中怒火頓時更甚。
吃力的將他扶起來,忍不住罵了他一句。
“敗家玩意兒,還說人家是敗家子了!我瞧著你也半斤八兩。”
“罵我呢?方才與南平王說了兩句話,現如今瞧著我不順眼了是不是?”顧知微抬起頭,頗為不滿的衝我冷哼了一聲,“你都與南平王說什麼了?”
他睜開眼角,醉眼朦朧的看著我,語氣裡透著濃濃的不滿。
話說著,還伸手搭到了我肩頭,被揍得豬頭一樣的臉湊到我跟前,濃郁的酒味兒噴灑到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