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莊聞言大驚,慌忙命令海匪們道:“打,快打,千萬別讓他們跑了,他們回去要用潛艇上的魚 雷轟擊我們。我的天,這下死定了,魚 雷一響,鐵定殃及我們身後龐大的彈藥庫,如此大家都不用活了,整座山都會炸沒。”
阮少雄心裡一顫,額上冷汗立時涔涔而出。他暴叫一聲,劈手奪過一把三八大蓋,砰砰兩槍,把兩個往回跑的海匪擊倒在地。
其餘反叛海匪更是嚇得魂飛魄散,鬼叫連天,手忙腳亂掉轉槍口追著撤退海匪打。然而卻到底遲了半步,往回跑的海匪扔下幾具屍體後,大部分已跑出射程外,進入了安全範圍,正急慌慌馬不停蹄向著那艘剛剛到港的潛艇跑去。
“完了,這下真完了,真他媽偷雞不著蝕把米了!”周克莊雙腿一軟,撲嗵一聲癱倒在地,不停拍著自己的腦門哀嘆著。
外洞海匪終於迎來一線希望,一線同歸於盡的希望,一線要死也得拉個墊揹人的希望。他們個個像吸了雅片般血脈賁張,精神大振,顧不得密如珠蝗飛來的子彈,爬起來嗷嗷嘶叫著,一邊射擊一邊再次發起死亡衝鋒。
阮少雄急了,抬手射殺兩個叫得最兇的日本人,轉頭氣急敗壞命令周克莊道:“快,快把鐵門開啟,再把其餘沒槍的兄弟武裝好,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衝出去,無論如何得把跑向潛艇的雜種們幹掉。”之前的阮少雄是慶幸鐵牆來得越早越好、越快越好,而現在的他則恨不得一拳把它砸個粉碎、砸個稀爛。
癱軟在地的周克莊看一眼赤手空拳、惶惶欲逃的昔日同伴,隨即狂笑一聲,倏地從地一蹦而起,飛快拿來一個手持式喊話器,選一個最保險的中間射擊孔,架起喇叭聲嘶力竭喊起話來:“外面的兄弟聽著,金三角阮將軍有令,只要你們放下武器不再反抗,人人賞金條兩根,海 洛 因五公斤。我們的目標是日本人,因為日本人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他們殘暴冷血,兇狠毒辣,妄圖驅使我們無條件成為他們的奴隸,無條件成為他們的炮灰,你們還願意接受他們的奴役嗎?還願意忍受他們的鞭打嗎?現在阮將軍來了,他承諾我們人人有錢花,人人有女人享用,人人都是逍遙島上的兄弟!我再說一遍,我們真正的敵人是日本人,只要你放下武器不再抵抗,人人有賞金,如果你打死一個日本人,賞金翻一倍……”
接替指揮的日本軍官勃然大怒,抄起一支三八大蓋,斜斜瞄著伸出來的喊話器,砰的一槍射了過去,當地把擴音喇叭射個大窟窿。
周克莊吃那一驚,慌忙收回喊話器,縮起脖子緊緊貼在牆根下,用簡單的英語德語繼續喊起話來。喊完還不滿意,又叫來還未武裝好的欲想腳底抹油的海匪,命令他們一一點名自己平時的兄弟哥們,對他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金錢美女擊潰他們最後殘存的心理防線。
不過還別說,這方法確實不錯,雖不說立竿見影當場見效,但喊過三遍之後,外洞槍宣告顯就稀疏下來了。再透過射擊孔一觀望,發現除了日本人仍在頑固開槍衝鋒外,其餘海匪幾乎全把槍口垂了下來,不再激烈對射,也不再亡命前衝,只是默默地站著,默默地用眼神相互交流著。包括那隊即將到達潛艇的海匪。
阮少雄抹一抹頭上涔涔而下的冷汗,嘴裡欣喜若狂地喊道:“周兄弟,我的好兄弟,快喊,快繼續喊。你今天算是立大功了,我阮某人決不會虧待於你。”
周克莊籲一口涼氣,接著便又打起十二分精神,舉著擴音喇叭口沫橫飛喊起話來。
日本指揮官慌了,拔刀砍翻一個呆立不動的部屬,嘶啞著嗓子狂怒吆喝道:“給我衝,給我打,誰抗命不從,誰格殺勿論!”
然而其他國籍的海匪卻彷彿商量好了似的,絲毫沒有反應,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
指揮官勃然大怒,掄起
血淋淋長刀,指著身邊一個站著不動的部屬喝問道“你的,還站著幹什麼?找死嗎?趕快給我往前衝!”
站著的海匪是個美國人,長得兇蠻高壯,一臉絡腮鬍子。他漠然看一眼暴跳如雷的指揮官,握緊手中槍緩緩把頭移到一邊。
指揮官哪曾受過如此藐視?怒不可遏斥喝一聲,掄起滴血的軍刀閃電般砍向了過去。
美國海匪冷冷一笑,電光石火間抓起長長的三八大蓋,單手往前一推一送。嚓,鋒利的刺刀穿過指揮官肚子,再透過脊背露出一大截。
日本指揮官“啊”一聲尖叫,長刀咣啷掉落在棧道上,雙手緊緊抱著胸前的三八大蓋,抬起頭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部屬。隨即頭一歪,緩緩垂下了雙手。
美國海匪飛起一腳,把日本指揮官連人帶槍一起踢入海中。
日本人驚呆了,瞬間停住腳步,像施了定身法般動也不動地站著。槍聲停了,嘶喊聲沒了,空氣也彷彿在那一刻全凝固了。
驀地,兩個日本人暴叫一聲,雙雙端起三八大蓋,挺起明晃晃的刺刀,一左一右怪叫著刺向美國海匪。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小日本鬼子最為暴躁,也跑得最快。只見他咬牙切齒,怒目圓睜,像一隻發瘋發狂的惡狼般嗚嗚吼叫著衝了過去。
砰,砰,未等他們衝到昔日戰友今日仇敵的身邊,不知從何處飛來兩顆子彈,不偏不倚鑽入他們頭部,瞬間把他們擊倒在地,連身子都沒扭一下便即一命嗚呼了。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除了那兩聲尖銳的槍響還在山洞中不停迴盪。
砰,又是一聲槍響,跟著便見一個日本人身子一歪,一頭栽入棧道下的海水中。
好傢伙,這下外洞徹底打破平靜了,像炸開鍋了,像捅開馬蜂窩了,槍聲像爆豆般響起來了。海匪們自動分成兩個陣營,也無依託也無躲閃,各各找到自己最近對手,不由分說便即砰砰砰嘭嘭對射起來,慘叫聲此起彼伏,落水聲接連不斷,整個外洞一時間陷入一片自相殘殺的悲慘境地,直如人間地獄般,讓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一刻鐘後,外洞再次恢復平靜,除了時不時響起的淒厲痛苦的呻吟外,再無其他聲響。在巨大的環形棧道上,四十餘個倖存者渾身是血,目光呆痴,像一具具行屍走肉般木然站立著,沒人說話,也沒人移動,更沒人歡呼和喝彩。而他們微微顫抖的腳下,則是橫七豎八堆疊在一起的屍首,模樣恐怖,血流成河,汩汩汩瞬間把波平如鏡的海水染成一片通紅,令人嘔心的血紅。
外籍海匪勝了,勝得驚心動魄九死一生,勝得魂飛魄散命懸一發,在付出四倍同夥性命的代價後,終於把一百餘個日本特攻隊員給殲滅掉了。
這慘烈血腥一幕,饒是心狠手辣的阮少雄也看得心驚膽寒、腿腳發軟,半天同回過神來。直至好一會兒後,他才大喊一聲:“快,快開啟鐵門,迎接手刃日賊的英雄凱恩斯兄弟!”
於是在扎扎扎的齒輪咬合聲中,龐大厚重的鐵門徐徐降落,沒入黑窟窿不見蹤影,地面又恢復原貌。而差點轟成渣滓的內洞海匪則發一聲喊,吶喊著一窩蜂跑了出去,用最隆重的禮節歡迎自己的救命恩人。
由此,暴風前哨島徹底易主了,成了居無定所、流落四方的阮少雄新家。島上再也見不到一個日本人了,連一個嬰孩都沒有,幾十年來盛行的日本禮儀、日本習俗、包括日本飲食習慣等帶有濃濃日本因素的東西統統不見了,除了他們遺留下來的堆積成山的武器彈藥及各種物資給養。島名也改了,變成了真真正正的洞天福地——逍遙島。
阮少雄狗膽包天,孤注一擲,冒死奪得日本人一手打造的用於反攻美國本土的暴風前哨島,又擁有了一個安全穩固的窩點,由不得心花怒放、樂而忘形,連晚上睡覺都笑出聲
來。不過笑歸笑,樂歸樂,之前的鄭重承諾他倒也沒有忘記,也不會忘記,畢竟人心向背最重要,這個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所以就在奪島後的當天晚上,他便即召集全島殘存的包括技師、船員、水手在內的所有人,林林總總也就三百多不到四百的樣子,論功行賞,大擺宴席,挑來他遠洋貨輪上的黃金海 洛 因,搬來原島上儲存的海量酒肉,包括三十餘個女性性奴,熱熱鬧鬧吃了三天,喝了三天,賭了三天,樂了三天,直讓一眾過慣苦行僧生活的海匪們大呼過癮,大喊痛快,並對他敬若上天神明,視同再生父母,自此死心塌地唯他馬首是瞻了。
縱情玩樂了三天,一心想幹大事的阮少雄不敢怠慢,立刻著手整治起逍遙島來。他首先把此次奪島行動中 功勞最大的周克莊立為三當家,除了賞一筆令人垂涎三尺的財富外,還指派他定期周遊全世界,專門打探那些有價值有油水的遠洋輪船資訊,再把有關資訊發回逍遙島,以方便劫船。然後把島上所有海匪剔除技師船員後重新分成三個大隊,由凱恩斯、吉布提、以及手臂受傷的黑鬼強尼提任大隊長,主抓各隊日常訓練及出海擄掠,劫得財富後大家均分。而他自己則帶著胡志良及幾個心腹隨從日夜盤點逍遙島家底,其結果先是讓他們面面相覷,瞠目結舌,既而讓他們仰天狂笑,笑到喘不過氣來。不是嗎?除了足以裝備一個師團的槍支彈藥外(雖說是二戰時期的老爺貨,但保養極好,效能如常),還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及罕見古董,幾乎堆滿一個山洞,其數量之巨,簡直比全盛時期的金三角還富有!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丟了金三角,撿來逍遙島。
從此,數次從閻王殿裡爬回來的阮少雄便在逍遙島上落了家,稱了王,威風凜凜、高高在上,花錢大量錢財,派貨船去世界各地大肆採購洋酒美食珍玩等各色物品,悠哉遊哉過起了酒池肉林、夜夜笙歌的奢華生活來。然而饒是如此,島上有一個沿習已久的嚴格條例,他還是一如從前老老實實地帶頭遵守。那就是絕不踏足洞外那豐茂的原始密林,即便裡面鳥獸成群、最適合狩獵,甚至還有被眾人尊為森林王的猛虎出沒。畢竟生命要緊,假如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被外人發現,那島上的秘密就保不住了,所有人也就跟著玩完了。
然而島上生活再富足、再奢糜,到底是遠離大陸,遠離鬧市。每天來來往往面對的都是那二百多張臉,毫無新鮮刺激感可言。這讓過慣了燈紅酒綠日子的阮少雄倍感無聊,尤其鬱悶。再看看島上秩序日漸平穩,部眾生活日趨滿足,再無發生叛亂可能。加上他執意認為,自己之所以淪落到這孤懸海外的野島上生活,甚至數次差點丟掉老命,全系濱洋李振富那該死的渾蛋造成的,這筆帳不跟他算清楚,今後又怎能在眾兄弟面前立足、立威?當然,要是能順手牽羊在濱洋發筆小財,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錢財再多也不算多,病痛再少也還很少。最後再想個法子去美國定居,帶上逍遙島上所有金銀財寶,那日子可就美上天爽到地了,從此再不用忍受這荒涼寂寞加無趣的痛苦了。至於那班所謂的手足兄弟呢,也就只有讓他們聽天由命、自生自滅了,如果在濱洋一切順利的話。
主意打定,阮少雄立刻指派一個金三角部屬擔任逍遙島大當家,全權負責島上一切事務。自己則偕同胡志良輾轉來到美國,稍作一番易容整形,便以美籍商人吳公權的名義施施然來到濱洋。打聽到李振富業已被捕判刑,呆在獄中奄奄待斃,也就不想再為難他了,更不願一刀給他個痛快。改而遊刃有餘周旋在當地黑白兩道之中,一邊遙控指揮逍遙島日常事務,一邊安心享受濱洋上流社會生活所帶來的無窮樂趣。直到後來很不幸地遇上自己老冤家,也就是搗毀其老窩的”暗影”特戰隊隊員之一的許文龍。於是雙方又再次上演了一出貓捉老鼠的驚險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