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漓,星月無力。陰森恐怖的原始叢林蟲鳴悽悽,獸吼慘慘,啼夜鳥尖嚎不休,直如海底深淵般神秘莫測,兇險異常,讓人望之遍生寒慄,近之舉步難前。
落虎潭飛瀑流熒,水霧瀰漫,參天的古木高大挺拔,糾織藤蘿宛若綠牆,一塊塊小山般的巨石半臥土中,光潔透亮,在星光下發出慘白的光芒。
潭邊燃燒著一堆熊熊篝火,篝火上架烤著一頭碩大野豬。一個光膀子的海匪悠然自得坐在火堆旁,一邊哼著淫邪放蕩的歌曲,一邊緩緩翻動著木架上的烤豬。烤豬已基本熟透,但大滴的油脂仍在不斷滾落,發出哧哧哧悅耳的聲響,濃郁的肉香隨風飄散,嫋嫋鑽鼻,直透人的五臟六腑。
在距離篝火十餘米處的希望河裡,藉著陰冷的星月光華,隱約可見一個身材高大,膀寬腰圓的海匪,正赤條條一絲不掛地躺在涼的河水中,眯縫著雙眼靜靜感受著柔緩的水流沖走一身疲倦帶來的快感。那愜意的神態,那悠閒的樣子,比抽著一袋海 洛 因還還酣暢,比摟著一個火辣美女還過癮。
河岸上,一個歪戴鋼盔、斜挎M16的海匪邁著沉重的步伐,在一定距離內慵慵懶懶來來回回行走著,例行公事般為兩個同伴執行站崗放哨任務。
看看烤得差不多了,光膀子海匪於是笑眯眯站起身來,吭哧吭哧把野豬搬到一塊光潔的石板上,然後扯開喉嚨用英文喊叫道:“施密德長官,凱斯勒老滑頭,豬肉烤好了,可以開吃了,你們都快過來吧。”
躺在河中的施密德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急什麼急,一會兒放涼了不更好吃嗎?”
“好吧,長官!”光膀子海匪無奈,只好放下伸向烤豬的雙手,嚥著口水狠狠瞪一眼自己的長官。瞪過之後他的臉色隨即一變,望著空蕩蕩的河堤嘀嘀咕咕說道,“該死的老滑頭,該不會被野獸拖走了吧,還是又偷偷躲到哪裡涼快去了。不行,得把他找出來、轟出來,至少也得嚇他一個魂飛魄散、屁滾尿流!”想到這裡,光膀子海匪於是抄起地上的三八大蓋,咔嚓一聲頂彈上膛,然後端著槍躡手躡腳朝著同伴站崗的地方走去……
正在這時,河邊叢林中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沙沙聲,接著便見一溜黑線閃電般撲向光膀子海匪,不偏不倚啪地**他胸膛。
光膀子海匪悶哼一聲,瞪著一雙滾圓的眼珠直楞楞著胸前的箭矢。箭矢很長,製作粗陋,入肉也不深,帶羽的尾翼猶在微微顫動。然而只幾秒鐘光景,光膀子海匪便面部僵直,目光散亂,瘋狂用雙手抓撓自己的喉嚨,嘴巴張得大大的,但卻一絲聲音也喊不出來,最終帶著無盡的恐怖緩緩軟倒在地,身子扭曲幾下便不動了。
唰啦啦,灌木振顫,從中而分,一條輕靈敏捷的黑影從樹林中緩緩走了出來。他用腳踢了踢僵直不動的光膀子海匪,小心取下他身上沾了箭蛙毒液的箭矢,迅速起身離開,悄無聲息走向河中的施密德……
正在全身心享受流水浴的施密德彷彿預感到不妙,嘩啦啦從水中翻身站起,帶著滿頭滿腦的水珠尖聲喊叫道:“布萊恩,布萊恩你死哪去了……”一句話還沒喊完,他才猛然發現河岸上似幽靈般飄來的黑影。
“誰?你是誰?”施密德大驚失色,指著黑影連連倒退著喝問道。
黑影緩緩停住腳步,夜幕下睜著一雙煜煜生輝的眼睛,望著驚慌失措的施密德一字一頓說道:“許文龍,北極星上的許文龍!”
“啊……原來……原來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經……已經……”施密德呆了一呆,隨即大叫一聲,縱身撲向放在河岸上的手槍。
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只聽砰的一聲脆響,還沒拿到手槍的施密德便腦花四濺,烏珠突起,光著身子赤條條去見上帝了。他到死都不敢相信,這人竟能從千里之外追到這裡來,而且還能在這殺機四伏的叢林中毫髮無損地活著!天哪,難道他是戰神下凡嗎?難道他是惡魔轉世?這怎麼可能?
許文龍背上自己的M16,彎腰從施密德堆放的衣服裡掏出一支古老的手槍。這是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槍,也就是二戰時期俗稱的王八盒子。外形有點像德制魯格,但效能與之差得不是一點點,有自殺都得靠運氣的稱號。不過管它呢,畢竟是槍嘛,非常時期也可以用來救急。許文龍把手槍插入腰間,再把海匪的戰術包和槍支收集起來,留下兩廳罐頭、三枚手榴彈以及五個M16彈匣,其餘統統藏在一塊巨石下面,做上顯眼標記,然後才返身回到篝火旁,撕下石板上烤好的野豬津津有味吃了起來。他把餘雯麗安頓好後,便義無反顧踏進叢林,按照海匪們搜尋的速度,大致確定了自己的行走路線。他的目的很明顯,一是尋找梁詩綺,二是消滅海匪。而對於後者,那絕對是見之即殺,殺之斃命,毫不手軟,絕不留情。因為他們慘無人道的毒辣行徑,早已徹底惹火了他、激怒了他,都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寢其皮。不是嗎?滿北極星的船員遊客突然間慘遭橫死,灰飛煙滅,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明嗎?就更別說其他遭難的海船了,也別說受到非人折磨的梁詩綺了。
吃飯喝足,許文龍撣了撣身上的日式軍服(黑鬼強尼留下來的,略為大了一點點),再次檢查一遍用罐頭鐵皮套牢的帶毒箭矢,確認不會刺傷身體後,才帶足烤肉,背起戰術包和M16,頭也不回離開了落虎潭,徑自鑽進黑漆漆的茂密樹林。那些沾了箭蛙毒液的箭矢可不是開玩笑的,見血封喉,沾之斃命,全然沒有解救活命的機會,得小心對待,不可大意。至於那些海匪屍體,自有叢林清道夫處理,不出三天,保證只會剩下一堆森森白骨,甚至連骨頭渣滓都會啃食殆盡。
夜晚的原始森林陰森恐怖,行走越發艱難。尤其蛇蟲當道,猛獸橫行,時時充斥索命機關,處處遍佈奪魂陷阱,一不小心就有重傷送命的危險,甚至死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在許文龍在這樣的環境中摸爬滾打好幾年,早已諳熟其習性特點,再加上繳獲的特效藥粉防身,妥妥地讓蛇蟲聞之規避,蚊蠅觸之躲閃,完全不用擔心它們出其不意的侵擾襲擊,只管豎起耳朵傾聽動靜,邁開大步搜尋前行。
在巨樹藤蘿中穿行許久,繞了一個大大的“S”形後,許文龍不但沒有找到藏身林中的梁詩綺,連海匪的影子也沒見到半個。這就有點奇怪了,還有三組九個海匪哪,按他們的行進線路和速度,應該早已和其中一組發生遭遇了。難道是擦身錯過了嗎?許文龍嘴裡嘀咕著,腳下絲毫沒有停步,繼續撥開眼前的藤條灌木,加快速度往前搜尋進發。
突然,前方一堆靜臥不動的茅草毫無徵兆忽啦直立起來,緊接著又傳來一聲粗暴之極英文的斷喝:“什麼人?站住,口令!”
許文龍吃那一驚,腳下立時止步不前,手心額頭冷汗直冒。這些該死的海盜,怪道許久不見蹤影,卻原來躲在這裡裝神弄鬼了。這下麻煩大了,連口令都整出來了,又來不及細細審問喬納森,還不知道另外兩個盜匪躲在什麼地方。許文龍端著槍站著不動,一邊暗暗責怪自己疏忽大意,一邊緊張地思索著應對辦法。
“說話,再不說話開槍了!”隨著咔嚓嚓拉動槍栓的聲音,身披茅草偽裝的海匪忽地抬起手中三八大蓋,槍口直直指向呆站著的許文龍。
“喬納森,我是喬納森!”許文龍急中生智,倉促間趕緊抬出喬納森的名號。說完,他便把槍一扔,抱著頭一屁股坐倒在地,擺出一副驚嚇過度、沮喪之極的頹廢樣。不過他人卻沒有放鬆絲毫警惕,目光斜斜瞄向偽裝海匪,耳朵細細捕捉周圍動靜。得儘快確定另外兩個盜匪的具體位置,不然衝突起來後果難以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