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雯麗聰明伶俐,頭腦活絡,雖說是梁詩綺的專職貼身服務員,但自上船以來,卻從未做過自己份內之事。成天在各個艙室溜噠閒逛,要麼聚眾賭錢,要麼尋找扒竊機會,所以對整個北極星號功能室十分熟悉,幾乎達到胸有成竹瞭如指掌的地步。她跳進通風溝道後,來不及喘一口氣,顧不上偷看一眼腳底下海匪們翻天覆地地囂鬧,立即往一條鮮為人知的貨運電梯爬去。然而不待她爬上數十米,一聲暴雷般的吼聲差點沒把她嚇暈過去。
“賤人,臭貨,敢耍老子,看老子不把你撕成碎片……”
沒錯,矮個海匪沿鐵管追過來了,被暴跳如雷的周克莊用槍逼著追過來了。
餘雯麗回頭一看,發現矮個海匪正吼聲如雷跳入通風溝,手腳並用飛快向自己爬來。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距離越來越短。這讓她一時間嚇得手腳痠軟、魂飛魄散,想也不想便拐進另一條溝道,咬緊牙關低下頭,急急如漏網之魚般繼續往前爬去。萬一矮個海匪狂性大發,盛怒之下拔槍開火,那可什麼都完了,這人命關天的大事,還是早一點提防為妙。
矮個海匪抬不見了餘雯麗,心下立時一陣慌亂,情急中連忙改變策略,抑制怒火用柔和的聲音誘惑她道:“我說小文麗,只要你不跑,趕緊回來陪我們去開保險櫃,我保證不打你不罵你,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之後還會給你一筆大大的獎賞。不然,不然我可要開槍了啊,真要開槍了啊!”
餘雯麗不理不睬,伏低身子拼命往前爬,還不時地改換溝道。眼看著又和矮個海匪拉下一大截距離,感覺沒什麼致命危險時,她這才探出頭來得意地回答道:“開槍吧,沒人叫你不要開槍。大不了你把這些金屬支架打斷,我們一起掉下樓去同歸於盡。”
“打斷就打斷,掉下就掉下,我還怕了你不成?”矮個海匪嘴裡說得輕鬆,心裡其實還真不敢開槍。畢竟那些金屬支架看起來很結實,但經他肥胖身軀一壓,到底還是有些顫悠悠的晃動,讓他戰兢兢的很是忌憚,不敢隨便亂來。不過兩個人就這麼一斗嘴,矮個海匪卻有了意外而驚喜的發現。原來經餘雯麗爬過的溝道,全都留有一條條輕微的拖痕,灰塵拖動的痕跡。雖然不是很顯眼,但只要低下頭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於是他再不怕跟丟目標了,沿著拖痕悶聲不響快速追了過去。
餘雯麗見矮個海匪久不出聲,心裡頓覺奇怪,急忙探頭往外觀看。這一看不要緊,直接把她嚇得魂魄都飛了,慌慌張張提氣向前猛爬。原來那該死的海匪已然近在咫尺了,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自己
、並追上自己的。
“臭小娘,看你還能往哪逃?”矮個海匪嘿嘿獰笑著,抬頭以目測距,把準時機,猛地支起雙肘縱身一撲,伸手閃電般抓向餘雯麗雙腳……
拼命爬行的餘雯麗倏覺足踝一緊,似被章魚纏住般再也動不了半分,接著身子又被猛地一拽,整個兒哧溜溜直往後移。她不由大驚失色,嘴裡尖叫一聲,不加思索雙腳一蹬,身子一滾,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望通風溝一側滾去……
咔喇喇,通風溝隔板斷裂,露出一個大窟窿。而餘雯麗則因為用力過猛,收勢不及,保持翻滾的姿勢滑入窟窿,呼啦啦兩耳生風直直墜了下去……
砰,隨著一聲巨響,餘雯麗頓覺胸口像捱了一記重錘似的,骨頭散架,氣血翻湧,屁股疼痛難忍,眼前金星亂冒。她使勁晃一晃暈乎乎的腦袋,兩肘支地努力想撐起身子來……
咔嚓咔嚓,一陣槍栓拉動過後,又傳來一聲驚駭異常的英語斥喝:“什麼人?哪裡來的?為什麼會掉到這裡?”
餘雯麗一驚之下疼痛頓消。頭不暈了,眼不花了,拼力從地上坐起身來,睜大眼睛細細一看:我的天,只見三兩米開外,五個海匪齊齊端著槍一動不動指向自己,人人臉上露出一副愕然不知所措的神態。再低頭看看:還好,正坐在靠牆邊的一頂高高酒櫃上,底下是品類齊全的各色酒水。原來她無意間掉下去的艙房,正是郵船專門為至尊乘客準備的一個高檔小賭館。裡面設施齊全,服務周到,吃喝拉撒睡無一不包,可不分晝夜長時間聚賭。而這五個持槍海匪,則是由賭館領班帶來搜刮財物的。他們原本在裡面收集各類現金,各種金銀首飾,而且情緒很高,個個像打了雞血般手舞足蹈、狂呼亂叫。正當他們收拾完畢,準備集體喝一杯以示慶祝之時,頭頂上卻驀然掉下一個小女孩來。可想而知那種懵然失措、那種驚懼不安,是多麼的強烈、多麼的震撼。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個黑面板的海匪揮了揮手中m16,翻著白眼斥問餘雯麗道。
餘雯麗活動一下身子,感覺除了屁股有些疼、頭有些暈外,其它基本完好無損。她於是暗叫一聲“感謝菩薩”,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的破窟窿,用英語驚恐萬狀回答道:“惡魔,撒旦,在黑暗裡追我、抓我、還想要吃了我。”
海匪們先是面面相覷,既而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光頭海匪收起手中槍,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一眼驚懼不安的餘雯麗,抓起櫃內滿滿一大瓶酒說道:“來來來,喝酒喝酒,喝完酒大夥兒輪流樂一樂。天降小美妞呀,如此千載難逢的
機會,不樂對不起我死去的姥姥。所以就別再管那狗屎惡魔撒旦了,都是她騙人的把戲。”
餘雯麗聞言大驚,情急之下想編個什麼理由騙一騙海匪們。然而不待她開口說話,頭頂卻驀然傳來一聲怒喝:“臭小娘們,我看你真活得不耐煩了!”話音剛落,破窟窿裡便赫然伸出一支鋥亮的手槍來。
原來矮個海匪在通風溝裡縱身一撲,成功抓住餘雯麗腳踝後,尋思著一定要先控制住她,再不能讓她亂跑亂竄了,不然後果嚴重。於是雙手死命一拉,欲要把她拉回自己懷裡。卻不想餘雯麗大駭之下不顧一切,撞破溝板直接掉到下面艙室裡去了。而通風溝兩側的板材之所以一撞就破,這主要是郵船出於重量考慮,不受力的地方儘可能使用輕便材質搭建,以減少不必要的承載。餘雯麗再次逃脫他的掌心,雖不知其生死如何,但險險跟著一起墜落的矮個海匪卻徹底生氣了,即便有著嚴厲的處罰條例也不管了,忿忿然抽出手槍,探出破窟窿便欲尋找餘雯麗開槍。只不過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發出第一聲怒喝開始,五支自動步槍便已齊齊對準了他……
噠噠噠……硝煙頓起,彈殼橫飛,木碎片和玻璃渣如天女散花般四下濺落。
&n16不約而同悉數開火,把一串串子彈如雨點般潑向破窟窿……
餘雯麗尖叫一聲,顧不得耳邊呼呼作響的子彈,咬著牙就地一滾,斜著身子重重砸向酒吧吧檯。把吧檯上洗得發高的酒杯震得紛紛墜地,砰然作響。幸好那邪惡淫 浪的海匪沒把那大瓶酒放在吧檯上,而是直接甩手扔地上去了,不然可真慘了。
“停火,全都給我停火!”一梭子彈打完後,黑鬼海匪便揮著手大聲呼叫起來。於是槍聲戛然而止,五個海匪保持射擊姿勢一動不動站著,目不轉睛看著那豁出一個大口子的牆角。賭館領班早嚇壞,抱著腦袋躲在一邊簌簌發抖。
啪噠,硝煙還未散盡,一具血糊糊的屍體便即從天而降,挨著酒櫃直直掉落在地,濺起一團團令人噁心的血花。
餘雯麗不顧一切滾落吧檯後,趁著海匪們盲目射擊的當兒,忍著劇痛吃力爬下桌來,一拐一拐悄悄往門外挪去。從將近三米的高樓掉下來,雖然經過酒櫃和吧檯的緩衝,但她還是摔得夠慘夠嗆,疼得好幾次都差點背過氣去。不過再疼再痛又怎樣?比起那光頭海匪淫邪的笑容和駭人的話語,可不知要幸福快樂好幾倍、幾十倍。所以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好在她身輕體健骨頭軟,不然早玩完了,想逃也無能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