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子見大家都用複雜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一時間感到進退兩難、徬徨不決。他滴溜溜轉動著一對小眼珠,心裡暗暗思忖道:難道這小子故意在這裡虛張聲勢、故佈疑陣?以梁景軒的花園來逼我自動放棄比賽?還是那小子真的身懷絕技而刻意保持低調?這怎麼可能?不就一個汽車運輸兵嗎?運運裝備、拉拉兵員而已,又哪有時間和金錢來練習飛車技巧?即便是剛才只用一拳打敗華少,不也僅僅是投機取巧、搶佔了以逸待勞的便宜罷了,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想到這裡,他不由立時膽壯心雄起來,咬著牙陰著臉一字一頓對許文龍說道:“既然許經理沒那個膽量去東六環飆車,那我也不勉強於你。咱就在這裡來一場蝸牛賽吧,看看到底誰的運氣更好!”
“好啊,好啊,賽車了,賽車了,又有好戲可看了……”聽到高公子終於答應比賽,熱切期盼的青年男女立刻歡呼起來。瘦高莊家更是眉開眼笑、欣喜若狂,一把脫下身上的外套,雙手捧著當錢袋,大呼小叫著要大家趕緊下注。他那個碩大的皮包早已連錢一起送給美琴和阿雪了。個別膽小之人不願惹事,連忙趁著混亂偷偷溜之大吉。
“那麼,我們該怎麼比呢?怎樣算輸贏呢?可否請許經理說說比賽規則?”高公子看看樂不可支的同伴們,再看看窄小曲折的花間小路,心裡禁不住七上八下起來。
“很簡單。”許文龍一言既出,再無退路,只好指著遠處的花圃和假山說道,“我們從停車場出發,駕車駛入正中那條小路,在第三個和第四個花圃空隙間拐個‘S’形彎,再從左邊切入假山通道,在假山環形通道中連轉三圈,最後從‘S’形路回到停車場。以時間長短而定,誰花的時間少誰就是贏家。”
大家順著許文龍所指的路線一看,人人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這樣的路也能比?且不說那兩個花圃間的距離如此之短,彎度如此之大,光是那座直徑不足十米的假山也夠嚇人的,而且還要繞著轉上三圈。如果行駛中稍一分神、或是轉彎過急,鐵定會撞破護欄,跌入假山下魚池!不過這樣的比賽人是很安全的,車子可就難說會剮蹭成什麼樣子,會慘到程度。
戚家軍見路線狹窄曲折,幾乎難以駕車通行,擔心高公子吃虧丟面子,於是連忙走向前去打圓場:“我看還是算了吧,等哪天許經理有空,你們再去東六環見個高低,現在還是回去跳舞要緊。”
不想高公子卻並不領情,梗起脖子粗聲粗氣說道:“不行!說了要比就得比!誰也不能臨陣逃脫!”他心高氣傲且生性多疑,不願在眾人跟前喪失顏面,最主要的是還想圖個僥倖,踫個運氣。畢竟自己有多年的賽車經歷,雖不能說所向無敵,次次獲勝,但也積累了一定經驗,掌握了不少技巧,又豈怕一個開大貨車的赤腳兵呢?
“那就比吧。”許文龍見高公子態度堅決,不容更改,只好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說道,“是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高公子雙手一攤說道:“你定的規矩你選的路,自然得由你先上。”
許文龍笑了笑,轉身向不遠處的停車場走去。
美琴急忙追上去問道:“你確定不需要我的風之語?它的安全性可比你的高多了哦。”
許文龍擺了擺手道:“謝謝,還是用我自己的車更順手。”
“這倒也是,畢竟比得不僅僅是速度!”美琴嘻嘻一笑,接著叮囑他道,“沉著、冷靜,千萬別慌張,我看好你哦!”
阿雪也走過來說道:“不要較真,悠著點兒,輸了就輸了吧,沒必要拿命去搏。不然我們可沒辦法向阿綺交差哦。”
“放心,我能把握住。”許文龍知了笑,頭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奧迪。
停車場在花園一側,面積比較大。車棚內整整齊齊擺放著兩長溜尊貴氣派、但外觀傳統保守的各式豪車,估計是那些老成持重富豪們的坐駕。而車棚外則是另一番景象,跑車雲集,爭奇鬥豔,不僅顏色絢麗多姿,令人眼花繚亂,而且造型五花八門,各具匠心,極富年輕人的飛揚個性。
許文龍坐上奧迪,回首默默看了看站在花圃邊引頸長觀的一眾青年男女,雙手扶著方向盤微微閉上雙眼,緩緩調勻著呼吸。良久,他才轟地發動車子,掛上倒檔一腳踏下油門……
靜止不動的奧迪猛地一顫,咆哮著從車庫裡激退而出,唰啦啦在一小塊空地上急速掉轉車頭,像游魚般在零亂跑車中穿來插去,轉眼便在眾人大驚失色的呼叫聲中哧地停在一條臨時起跑線上。
障礙賽車最重要的是頭腦冷靜,思維敏捷,決不能有絲毫雜念,更不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要做到眼耳手腳行雲流水、配合密切,在比賽中一鼓作氣、一氣呵成。否則,一著不慎全盤大亂,定然導致一連串的失誤。輕則輸了比賽,無緣冠軍,重則車毀人亡,損失慘重。而許文龍正是深諳這個道理,在眾多擋道的豪車中見縫插針、一閃而過,憑精準判斷一舉“突圍”,並不是想要先聲奪人、炫耀車技,而是想熱熱身,應應景,活動活動手腳罷了。
瘦高莊家扶了扶掉到鼻尖上的眼鏡,張著嘴結結巴巴高喊道:“比……比賽越……越來越精彩了,結局也……越……越來越難預料了……下……下注啊……”
青年男女一陣歡呼,人人手忙腳亂急著掏錢……
戚家軍默默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高公子,悄悄挪動腳步,一聲不響躲到眾人背後去了。蹲在地上的華少則呼地站起身來,氣不喘了,手不痛了,眼睛也更有神了,笑吟吟饒有興趣看著微微顫動、一觸即發的奧迪。
一個唇紅臉白、打扮妖冶的女郎扯下頭上的紅紗巾,扭著屁股一搖一擺來到奧迪車旁,高舉著紗巾有模有樣喊道:“本次比賽只有一個規則,那就是沒有任何規則!大家注意了,預備——”
就在女郎揮下紗巾一瞬間,許文龍駕車呼地疾衝而出,一頭扎入狹之又狹的花間小路,隨即減速、變檔,方向盤左一旋右一轉,在一陣陣尖銳的鐵石摩擦聲中順利切入假山通道。也來不及喘口氣,更來不及察看車子受損狀況,沉著臉目視前方,手腳適時交替動作,不輕不重,不偏不倚,駕著奧迪似陀螺般沿著假山狂轉三圈。之後猛打方向盤,再次切入花徑,在劇烈摩擦和搖晃中越過花圃,哧地停在妖冶女郎身邊。
“好——夠猛,夠帥,不愧是部隊培養出來的玩車人!”圍觀的男女在短暫沉默後,情不自禁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掌聲,紛紛尖叫著湧向奧迪。
許文龍長出一口氣,低頭鑽出奧迪,一邊和圍過來的男女打招呼,一邊俯身察看著車子。兩側剮蹭,深淺不一,看來得進修理廠了。
眼鏡莊家一手捧著滿外套的錢,一手舉著一個手機高聲喊叫道:“許經理成績,五十五秒六!下一位高公子注意了,壓力不小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