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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新仇舊恨

當我疲憊不堪出租屋裡時,卻被眼前的一片狼藉驚呆了:桌倒椅歪,碗破杯殘,僅有的一些傢什用具全打壞了,缺胳膊少腿扔得到處都是。我的床也翻出來了,軟墊和被子全被刀給扎破了,衣服撕得條條縷縷幾無一件完整的。我嚇壞了,發瘋般尋找著方爺爺,撕心裂肺呼喊著他的名字,折騰好一會兒,最後才在雜物間裡找到奄奄一息的他。那時的他全身是血,呼吸困難,衣服成了一條條一片片的碎布,臉上表情極為痛苦,卻又隱隱掛著一絲異樣的笑容。我撲上去不停呼喚著‘爺爺’,大聲問他是誰這麼幹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賭博的事被人揭發了。方爺爺搖頭否認是賭博造成的,但無論如何也不告訴我真相。只是一昧問我事情辦得怎麼樣?什麼時候可以動身去美國。我不敢再讓他擔憂牽掛,便撒謊說辦好了,過不了幾天就可以走了,隨後又追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方爺爺不回答我,也不許我再問,只是很為難地告訴我說,錢沒了,全部沒了,以後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接著便叫我趕緊離開出租屋,以免受到牽連。我一聽錢沒了,立刻就想到了胖團頭,於是問他是不是被搶了,是不是又被那該死的團頭搶了。方爺爺不說話,只用一種奇怪的聲音喃喃自語著,說什麼解脫了,安心了,再也不用苟且不寧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我心裡明白了一切,怒氣頓時充斥了我全身,我要報仇,這次我一定要報仇。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救方爺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痛苦而死。於是我掏出手機要叫救護車,卻不料被方爺爺一巴掌打落在地。他拼盡全力對我說,如果我還不走,如果我還想叫救護車,那他就不認我這個徒弟了,而且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了。我哪裡肯聽,搶過手機又要打。方爺爺發怒了,圓睜雙眼喝斥我,說再不聽話他立馬一頭撞死在牆上。我驚呆了,再也不敢亂動了,但也不想就這樣離開他。方爺爺就柔聲告訴我說,這都是命,都是上天註定的,也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結果,希望我能成全他。也不能有報仇雪恨的念頭,我不是對手不說,還會白白丟失自己的性命,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說,更會破壞他一番美好的心願。最好的辦法是趕緊離開那裡,不要耽誤他的寶貴時間,讓他有最後一絲力氣爬到乞丐該去的地方。我知道方爺爺的意思,知道他說的所謂命運,是指他因為一直愧疚於無辜慘死的四條人命,而甘願過衣不蔽體、食不裹腹的顛沛生活,並以此來救贖自己的深重罪孽,而他那晚的遭遇,卻不正是解脫一切痛苦的絕佳良機?我更知道他所謂的爬去乞丐該去的地方,是他想和所有以乞食為生的人一樣,在將死之時,或爬於某個隱匿之所默默辭別這個世界;或置身某個顯眼垃圾堆,等著公家人來收屍火化。而這兩點中的任何一點,都是我無法改變、無力抗爭的,更何況他還威脅我說,不聽話就立馬撞牆而死?僵持了一個多小時,眼看著他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越來越蒼白,眼中對我無言的哀求越來越熾熱,我心痛了,放棄了,跪下重重叩幾個頭,最後看一眼他頜首而笑的臉龐,最終像個行屍走肉般恍惚離開了出租屋。我要去報仇,去找那該死的胖團頭報仇,用我心中演練過千萬遍的方法去報仇。

離開出租屋後,我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我怕耽誤方爺爺辭世大事,更怕因此而讓他死不瞑目、含恨終身,從而永遠不原諒我。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館安頓下來,忍著心中的悲苦著意打扮一番,打車奔向東城幾家商店,買一些必要的東西,用一個提包胡亂一塞,再次打車去青果裡一家酒吧。在酒吧門口,我一眼便看到胖團頭那四個圈圈的小車,再次確認車牌無誤,便提著提包慢慢走了進去。根據我以前有跟蹤調查,我發現胖團頭會隔三差五去這個酒吧,呼朋喚友胡吃海喝一頓。而我那次去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確認一下方爺爺是不是被他打的。我買了一杯奶茶慢慢嘬飲著,有意無意挪到胖團頭鄰桌坐了下來。雖然我和胖團頭打過一次照面,但我一點也不擔心他會認我來。因為經過幾個月的調養,我身材變高了,臉色更紅潤了,穿著也更講究了,再不是一個蓬頭垢面髒兮兮的小女丐了。胖團頭很興奮,紅光滿面,豪氣沖天,在幾個狐朋狗友的吹捧下大杯大杯飲著烈酒。我一邊漫不經心喝著奶茶,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胖團頭一夥的交談。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端兩林杯血紅的東西在我對面坐下,賊

忒兮兮說要和我交朋友,還不停說一些讓人面紅耳熱的話。我很生氣,站起來就想把飲料潑到他臉上去。不過後來轉念一想,我又覺得沒必要,畢竟我是來打探訊息的,不是來和臭男人吵架的。於是我就告訴他,我是個學生,因為沒考好才出來散心的,一會兒就走,不會喝陌生人的東西的,媽媽也不允許,她要是知道了會打死我。那個臭男人就說不怕不怕,他是好人,不會傷害我的,只是想和我交個朋友。我執意不喝,不過口氣很柔和,沒有一口拒絕。臭男人於是自作主張點了好多風味小吃,有烤羊肉燜紅蝦和鵪鶉蛋,包括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菜,不過看起來確實很好吃秀誘人。我假意推辭了一番,然後就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反正也是餓了,反正也是那傻瓜自願的,可不關我什麼事。臭男人雙眼放光,喜不自勝,一連聲催促我多吃一點多吃一點,吃完他還會帶我去更好玩的地方玩,保證讓我忘記一切煩惱。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慢慢地吃,很優雅很有風度地吃。吃著吃著,突然聽到鄰桌一個光頭紋身男大聲說,莊哥好逍遙呀,手下幾百個兄弟忙活,每天光坐著數錢都數到手軟。這不,剛剛又發了一筆小財,折算起來也有十好幾萬哪。得好好請我們去快活快活,不能老坐在這裡喝寡酒侃大山。我一聽大喜,立刻屏住呼吸細細聽了起來。莊哥也就是胖團頭就笑嘻嘻地說,哪裡哪裡,比起眾位兄弟來,他可是差遠了。不過也活該那個姓方的倒黴,改行了也不通知他一聲,賺大錢了連個屁都不表示一下,還把不把他那個團頭放在眼裡。剛剛出手教訓他,就是要讓他心裡有個數,不要眼高手低的不知好歹。最後胖團頭又跟大家說,弟兄們放心,喝完酒就帶大家瀟灑去。我聽到這裡,心裡就明白了一切。於是把杯裡奶茶一口喝完,跟那男人說一聲謝謝,拿起提包就要走。那臭男人急了,趕緊拉著我說,別忙別忙,他還會帶我去更好玩的地方。我儘量抑制住心中的厭惡與惱火,裝著很羞澀的樣子說,都花他這麼多錢了,怎還好意思去玩。那臭男人就拍著胸脯說,放心,他有的是錢,只要我高興,他願意給我好多好多的錢。我就笑了,不再說話了。臭男人於是特別高興,拉著我的手就往酒吧外面走。到人多擁護的地方,我就看準時機,飛快伸手進入臭男人西裝口袋,用兩根手指一夾,輕鬆把他的錢包給夾出來了,神不知鬼不覺放進我提包。自己作死,可別怪我不地道。到了酒吧門口,臭男人指著遠處一輛白色越野車說,車在那,我們一起走過去吧。我飛快掃一眼周圍林立的店鋪,伸手朝相反的方向一指,說我想去那邊的紅富士玩(其實是我胡亂杜撰的一個地方),問他願不願意去。臭男人雖然沒聽說過紅富士,但還是連聲說願意去願意去,只要我喜歡,他哪都願意去。還叫我在原地等他,他很快開車過來接我。我要的就是這句話,等他屁顛屁顛鑽進越野,我立馬以最快速度奔向前面一家超市,原想在女衛生間躲一會兒再跑,後來發現對面另有一個出口,於是毫不猶豫飛奔過去,片刻間來到另一條街道。甩掉那個臭男人後,我當即揮手叫來一輛計程車,指點司機左繞右拐來到一條較為冷落的街道,下車付錢打發司機走。然後以爸爸的摩托車沒油為藉口,向當地一家修車鋪老闆高價買了兩公升汽油,再去一家煙花店買一串一萬響的鞭炮。一切準備停當,我便提著汽油和鞭炮快步來到一條馬路上,找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

這是一條僻靜的馬路,比較窄,僅有一個半車道,兩旁是參天大樹,路的盡頭是一個剛開盤的住宅區,住戶很少,往來車輛更少,胖團頭的新家就在這個住宅區裡,他每晚都會回家,偶爾還會帶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來,這是我錢被搶後花了好長時間才打探到的資訊,當時礙於種種原因沒找他算賬,不過這次不同了,我氣壞了,再也無法忍耐了,我一定要讓他為自己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我把汽油小心倒入一個大塑膠袋,紮緊袋口。又拿出那一大串鞭炮,將紙藥鞘一顆一顆去掉,留下一根長長的引線。再從提包裡拿出在東城購買的遙控點火器,安上電池,取一小截引線放在點火器中間,按照說明書放到一百米開外,輕輕按下遙控器。不錯,效果很好,引線燒起來了。我接連試了好幾次,次次都令人滿意。於是我把引線的一頭一圈一圈纏繞在汽油塑膠袋上,另一頭牢牢固定在點火器中間,

再用一個更大的塑膠袋把汽油、引線和點火器一古腦兒包了起來,製成一個簡易燃燒彈。看看時間,差不多零點了。我便找來一塊大石頭,算好距離擺在馬路中央,然後強忍一顆砰砰亂跳的心,用冒汗的雙手緊緊抓著那顆汽油 彈,神情緊張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睜大雙眼靜靜盯著馬路入口,心裡默默祈禱著胖團頭早點回來,最好是一個人回來,不然不好下手,會連累無辜。

大約凌晨一點左右,小路盡頭駛來一輛小車,一看就知道是胖團頭的車,他終於回家了。望著那熟悉的燈光、熟悉的車牌,不禁讓我越發感到莫名的緊張與興奮。小車平穩駛來,在離大石塊十餘米地方停了下來,接著車門開啟,胖團頭從車裡走了出來。他嘴裡不停咒罵著,揮舞著拳頭四下張望著。我嚇得趕緊縮起脖子,躲在樹影裡大氣也不敢出。胖團頭沒發現什麼問題,這才罵罵咧咧走向那塊石頭。對,車門沒關,裡面也沒有其他人。我趁此機會,立刻摸到車門邊,用力把簡易燃燒彈扔進副駕駛底板上,旋即輕手輕腳轉過身子,屏著呼吸飛快躲到一棵大樹底下,用發抖的手掏出口袋裡的遙控器。胖團頭搬起橫在路中的石塊,咬牙切齒狠狠摔向一邊,然後拍打著手上的泥土慢慢走了回來。上車,關門,啟動,小車又緩緩向前駛去。我汗涔涔看著越駛越快、越駛越遠的小車,用力咬一咬牙,偏轉頭重重按下手中的遙控器。一秒,兩秒,三秒,不到四秒鐘時間,小車內便火光一閃,嘭然爆出一團烈焰,行駛中小車跟著車頭一偏,瞬間像失控的瘋牛般一頭撞向路旁一棵大樹。不一刻,車門開啟,渾身是火的胖團頭從車上縱身跳了出來,長聲哀號著在地上滾來滾去。我冷笑一聲,拿起提包連同棄之不用的紙藥鞘,藉著濃密的樹蔭悄悄摸向不遠處的公路,叫上一輛計程車直接馳向預定的旅館,再也不願多看一眼淒厲尖號中的胖團頭,以及住宅區內聞訊而去的撲救人員。

回到旅館,我把提包隨手一扔,便怔怔地坐在床上。絲毫不想動彈,絲毫沒有報仇後的喜悅。眼前老是晃動著火人般的胖團頭,耳中不斷響起他驚心動魄的慘叫聲。我沒想到結局會如此慘烈、如此觸目驚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下手狠了一點,甚至還有點擔心胖團頭會不會就此死去。雖然在一個小時前,我還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床,胡亂點了一份外賣,付錢的時候才猛然想起昨晚那個臭男人的錢包來,於是拿出來翻看,有身份證駕駛證,還有好幾張信用卡,現金卻很少,只有一千多元。我也不介意,揣好錢,草草吃完飯,穿上一套最好的衣服就出去了。我要去打探胖團頭和方爺爺的訊息,如此才好謀劃下一步的打算。我來到方爺爺以前常去乞討的地方,找一個面相慈善的乞丐,掏出一張十元鈔票,在即將放入他破碗裡時,又故意猶豫著收了回來,還裝著奇怪地樣子問他,以前是一個老人家在這乞討,現在怎麼不見了。面善乞丐看著我手裡的錢,遲疑一會就告訴我說,那是一個姓方的老丐,不過現在他已經死了,前一天晚上死的,躲垃圾堆裡被慈善機構收屍火化了。我聽了臉色一黯,強忍著悲苦輕輕說道,人老了自然會死,可沒想到他會死得那麼悲慘,竟然是躲在垃圾堆裡過世的,說完就默默把錢放到地上的碗裡。面善乞丐見我動了真情,估計是被感動了,就偷偷跟我說,躲垃圾堆裡死是我們所有乞丐的天命,誰也改變不了。但方老丐不是自然死的,而是被人打死的。不過天可憐見,打人之人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就故作生氣地問,是誰打死方老丐的,他又受了什麼樣的懲罰,是不是被槍斃了。面善乞丐警覺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才輕輕對我說,是誰打死的不會告訴我,那兇手也不是被槍斃的,而是因為自己的小車無故起火,被活活燒成重傷。人是死不了,但全身沒處完好地方,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雖然有人懷疑是人為放火的,但他心那麼狠,仇家又那麼多,誰又查得清楚呢。甚至他自己都不敢報案,一報案肯定會牽出方老丐的死因,這樣他就更是吃不了兜著走。我聽完心情十分複雜,既為方爺爺的死感到無比悲傷哀痛,又為胖團頭的傷感到絲絲慶幸和失落。慶幸是因為他沒死,失落也是因為他沒死。我於是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百元大鈔,在面善乞丐恍若隔夢的目光中放進破碗,站起來頭也不回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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