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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陡現生機

主意打定,在某天的一個晚上,我早早梳理完畢,穿上一身很老舊卻很乾爽的衣服,磨磨蹭蹭就去隔壁房間找方爺爺。因為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越來越覺得方爺爺是個慈和善良之人,越來越覺得離開他有點失落,有點悵惘,甚至有點傷心。畢竟這幾個月是自流浪以來,我吃得最香甜、睡得最安穩、過得最舒心的日子。沒有風雨侵襲,不再孤苦伶仃,雖然只是一個破敗廢棄的宿舍,但卻足以令我開心之極,滿足之至。但一想到遠在美國生死不明的爸爸,我又頓時感到羞愧不安,渾身冒汗,自責自怨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然而不等我開口說出自己的打算,方爺爺卻率先對我說,這樣下去真不行了,即使兩個人乞討的錢加起來,卻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湊足路費?我看猴年馬月也實現不了你去美國的夢想。我就故意問方爺爺說,是呀,那能怎麼辦呢?說完之後,我才猛然發現,那晚的方爺爺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目光如炬,煜煜生輝,臉色鄭重,抑鬱暗隱,額上的皺紋更少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幾二十歲,完全沒有了往日的老態龍鍾、卑微佝僂的樣子。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從未見過抽菸的他,那時卻在吞雲吐霧一支接一支地猛噴,菸頭也幾乎拋滿了整個房間。方爺爺看著我一副訝然吃驚的樣子,就扔掉菸頭笑了笑,然後皺著眉自顧自嘀咕道,不行了,看來完全不行了,乞討這條路根本走不通了。得改變,得徹徹底底地改變。就算是違背諾言、違背信義,就算是活著經受良心譴責、死後墮入十八層地獄,也必須改變!我聽了完全摸不著頭腦,尤其感到震驚駭然,就戰戰兢兢問方爺爺說,什麼諾言什麼信義這麼重要,既然會受譴責又會下地獄,那就不要改變了,什麼也不要改變?再說不乞討了,又還能想出什麼辦法呢?總不能去搶銀行吧?就憑我們一老一小,又沒武器,連塑膠槍都沒一把,能搶到嗎?

方爺爺沒有說話,只默默拉過身邊一個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個油光發亮的竹筒,找一塊平整光滑的木板放地上,再把三顆叮噹作響的觳子往木板上一放,叫我在一到二十七之間的任意說一個數字。我當時真的是又激動又興奮,迫不及待說一個‘三’字。方爺爺板著臉活動一下雙手,抓起竹筒嘭地壓住木板上三顆觳子,唰啦啦飛快來回移動竹筒,在我眼花繚亂之際呼地揭開竹筒。我的天,木板上三顆觳子排列整齊,齊齊一點朝上,不多不少正好三點。

我抑制住砰砰亂跳的心,又連續說了十幾個數字,結果無一不被他搖中!我當時樂壞了,立馬撲嗵一聲跪在地上,叩著頭拼命叫他爺爺師傅,死活要他收下我這個徒弟。蒼天大老爺呀,有了這門獨步天下的技藝,還怕找不到路費嗎?還需要忍辱負重一塊錢幾毛錢地去乞討嗎?那還不是天涯海角任我行,想去哪裡去哪裡。不過高興之餘我又感覺不對頭,為什麼方爺爺身負絕技不使用,得之如探囊的錢財不去拿,卻非得歷盡滄桑、受盡凌辱去流浪去乞討?這好像有點不對頭,世界上還有那麼傻那麼蠢的人嗎?

方爺爺彷彿看透了我的心思,輕輕把我扶起來坐他身邊,漫不經心要我把帶在身上的木梳借給他用一下。我想也不想,當即就把手伸向口袋裡掏。可是當我把所有口袋掏個遍,甚至把袋口都翻出來時,卻哪裡還有木梳的影子?不

對呀,我離開房間時明明就揣在口袋裡呀,怎麼就不見了?這可真是活見鬼了,難道真是我記錯了嗎?走的時候根本就沒帶嗎?當我嘀咕著要起身回房間找時,方爺爺卻笑著伸手在我眼前一晃。天哪,我那唯一心愛的木梳不正在他手上嗎?方爺爺看著瞠目結舌恍若做夢般的我,唉聲嘆氣告訴我說,他之所以要去乞討,原因就在這裡。

我震驚之餘自然會追問為什麼。方爺爺就一臉沉重向我訴說了他的往事。說在他年輕的時候,有緣遇到一個落難老人,出於同情而小施援手,由此得到老人的信任與感激,並傾囊傳授他兩門絕學。一是扒竊二是賭博出老千。藝成之後,他便在賭場上縱橫馳騁、所向無敵,從未遇到過對手。而在熙來攘往的人流中扒竊,則更是讓他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入眼的錢財無一不是手到拿來,盡收囊中,基本不費吹灰之力。著實讓他賺到了大把大把的錢,更過上了以往做夢都想不到奢靡的生活。過上神仙般的日子後,他就不輕易去賭去扒了。要賭就賭大的,百萬以上的天文數字級別;要扒則是手癢難熬,按捺不住,純屬出去找樂子。如此過了二十多年,有一次偶然看到一個男子從銀行出來,穿著也算齊整,不像是個窮人苦人或民工,手裡拿個鼓鼓的提包估計取了不少錢。於是在極度無聊之際,他就尾隨男子上了公交車,毫無懸念把那男子包裡的五萬塊錢給取走了。直到第二天開啟電視時,他這才發現自己闖大禍了,闖了縱使粉身碎骨也難以救贖的大禍!原來自己輕鬆扒竊來的五萬元錢,卻是那男子最後給父親做手術用的積蓄。救命錢沒了,懷孕的妻子一氣之下上吊自殺了,一屍兩命呀!而那可憐的男子也在悲憤絕望之際一頭跳下高樓,血肉糊糊,屍橫當場,令人慘不忍睹!他說他看到那畫面當場就暈過去了,三條人命呀,就因為自己一時的無聊無趣!及至甦醒過來,他當即電召一個最鐵最知心的朋友,叫他帶上十萬現金火速趕往當地醫院,以匿名捐款的方式資助重病老人。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重病老人一則延誤手術時機,二則兒子兒媳包括未出世的孫兒慘遭不測,在得到噩耗不到半小時,就圓睜雙眼撒手西歸了。他於是徹底崩潰了,不吃不喝大哭三天,直到第四天才又請來知心朋友,以去澳門隻手拼天下的諾言,委託他全權處理自己的所有財產,一半捐給當地慈善機構,另一半以信託基金方式捐給男子留下的孤兒,自己則換上一套破舊衣服,拿上一個豁口海碗,對天對地發一番重誓,然後才流著淚飄然離開自己的豪宅,從此過著顛沛流離、忍飢挨餓乞討生活。他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多少洗清一些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也只有這樣,才能多少讓自己過得安寧一點。直至遇到了我,因為我可憐的遭遇,更因為我堅定不移尋找父親的執念,所以決定打破誓言,重操舊業,在不多的有生之年做一件自認為有良心的事,決不能再次眼睜睜看著無辜之人,僅僅因為缺錢而慘遭不測或失去生命。

我聽完之後就默然無語了,我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慘的人,更沒想到一手造成這慘痛悲劇的人,卻又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人。唉,這叫我怎麼說呢?這叫我說什麼好呢?說來說去,畢竟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畢竟人家也付出了幾十年的代價來贖罪。所以實在要說,那也只能說,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和劫數吧。

我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方爺爺,黯然跟他說,既然他已經發了重誓,那還是不要打破的好,不如把那兩門技藝都傳授給我,讓我學成之後自個兒去籌措路費。這樣既省得了你的操勞,又讓我以後有一門謀生的手段,可謂是一舉兩得。最後我還叫他放心,以後我想要下手時,一定會慎之又慎地選擇物件,決不針對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一定會以那些為富不仁、大奸大惡,以及達官貴人和鉅商大賈為目標。因為他們有的是錢,而且錢財來得特別容易。

可方爺爺無論如何不同意。他告訴我說,這兩門技藝有百害而無一益。比如賭博出老千,之所以能做到要什麼點數有什麼點數,主要是觳子做了手腳灌了鉛。而萬一遇到高手瞧出其中破綻,那後果就嚴重了,輕則斷一隻手一條腿,重則慘死當場,橫屍街頭。再比如扒竊,如若被他人人贓俱獲逮個正著,從而激起眾憤引發群歐,落個重傷難愈終身殘疾,那也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事。再說我又是個清白如紙的人,決不能因為幾個小錢而染指一輩子經受良心譴責的齷鹺事。

我自然不肯罷休,執意纏著方爺爺要學,畢竟這是我擺脫乞討生活的唯一路徑。可方爺爺還是不答應,他很嚴厲地告訴我,如果我好好聽從他的安排,那他明天就開始重操舊業籌措路費,包括我們放棄乞討後該有的生活費用。當然,無論是去賭博還是去扒竊,他說他都會小心謹慎選擇下手物件,胃口也不會很大,一來害怕再次發生之前的慘劇,二來年齡大了,手腳不太靈便,萬一貪心不足而功虧一簣,那什麼都完了,所以時間可能要長一點,多則十個月,少則半年,直到把我順利送去美國後,他便又會繼續以流浪乞討的方式度過自己的餘生。但要是我繼續執迷不悟耍脾氣使性子的話,他就會撒手不管離我而去,隨便我怎麼著都無所謂。我沒辦法,只好暫時答應了他的要求。

於是第二天我們便徹底梳洗一新,穿上一套最好的其實也挺舊的衣服,藏好久伴在身的那副乞討行頭,用方爺爺的錢就近租了一個很清靜很便宜的房子,懷著一顆既激動興奮又忐忑不安的心住了下來。白天,方爺爺一早便匆匆離家外出,去幫我籌集足夠的錢尋找爸爸。而我則按他的要求在家裡洗衣做飯搞衛生,讀書寫字學文化,努力去除長期乞討養成的各種陋習惡習和怪習,儘快往一個正常家庭走出來的小女孩方向發展。後來,方爺爺的手頭漸漸寬裕起來,不僅為我買了許多花花綠綠的時尚衣服,還把我的睡房裝扮得馨香溫暖、漂漂亮亮,甚至還給我買了可以上網的最新式手機,包括每天多得讓我先是狂喜後又倍感頭疼的雞鴨牛羊肉。而他自己卻依然過清貧到極點的生活。除了外出打扮得光鮮齊整,在家還是穿舊衣服舊鞋子,還是執意不上桌進餐,還是死活要吃我吃剩的飯菜,晚上就在客廳地板上隨便一躺,馬馬虎虎將就一夜。無論我怎麼哀求他、跪請他,乃至威脅他。他都不為所動,不改初衷,堅持認為貪戀安逸會迷失自己,會放縱自己,會破壞他贖罪的決心。最後我妥協了,絕望了,再不會去勸他了,只越發認真做好自己的事,透過手機上各類節目接觸學習久違的社會,重點是禮儀、社交、穿著以及新近湧現出來的令人眼花繚亂的科技文化等方面的知識,重溫英語當然更是我重中之重的任務,畢竟去美國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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