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離開套房後,在頂層泳池旁漫無目的地溜噠著。
因為失去兩個年輕遊客的緣故,“北極星號”停止了一切娛樂活動,所以雖然夜色已至,月上中天,但卻沒有了往日的勁歌,沒有了往日的豔舞,沒有了往日的燈紅酒綠,沒有了往日的調笑喧譁,大部分船客要麼在教堂裡為逝者祈福,要麼在房間裡靜坐哀思,只有少數幾人像孤魂野鬼般在甲板上、在綠樹間游來蕩去,其中就包括文麗。
今天的文麗神情有些恍惚,精神也不怎麼振作,蔫頭蔫腦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難過後的餘悸,還是因為梁詩綺哥哥那雄厚財富帶來的震撼,抑或是真的在認真思考如何賺取她所謂的很多很多的錢,好帶著家人去傳說中的‘世外桃園’暢遊一番。她低眉垂眼,手揣褲兜,嘴裡嘰哩咕嚕不停自語著,心事重重沿著一排挺秀的熱帶花樹慢慢地走著、慢慢走著……
“哈哈哈,這不是‘宏運賭場’的美女小老闆嗎?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咱們又見面了!”越過幾張錯落有致的帶陽傘的沙灘椅後,前方突然傳來一陣破鑼般的喊叫聲。
文麗聞言一驚,慌忙循聲望去,卻不是手下敗將“大金鍊子”是誰?當然還有他那兩個跟班湯姆和傑瑞。
“呵呵呵,原來是願賭不願輸的美國大笨鵝啊,怎麼啦?還沒去投胎嗎?”文麗在見到“大金鍊子”的一剎那,第一反應便想拔腿逃跑,以遠遠避開這個瘟神。不過她很快又意識到,雖然自己用不正當方法贏取了他大把鈔票,但畢竟被調換了骰子失去了把柄,無憑無據的,諒他們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想到這裡,她便笑吟吟立定腳步,眼望著“大金鍊子”高聲調侃道。只是眼角的餘光卻死死盯著“大金鍊子”身後的狠角色傑瑞,並隨時提防他的不測舉動。
果然,“大金鍊子”像沒事發生一般,閉口不提上午賭博之事,只苦著臉沮喪之極地說道:“你說投胎啊,想投也沒辦法啊。賭場關閉了,漂亮小姐沒影了,連天殺的酒吧也不供酒了,你叫我去哪裡投?不過幸好有上帝保佑,讓我在這裡遇上了你!怎麼樣?咱們再來賭一把如何?”“大金鍊子”說完,伸手唰地從懷裡掏出一大迭美鈔,炫耀般在文麗眼前嘩啦啦晃動著。
文麗眼前一亮,但隨即便又暗淡下來。她伸手擺了幾擺,嘴裡有氣無力地回答道:“不賭了,再不想賭錢了!”
“為什麼?”“大金鍊子”一楞,接著便手忙腳亂捋下手上的戒指手錶,摘下頸上的金鍊玉佩,梗著脖子急吼吼地說道,“嫌我錢少嗎?放心,我還有鑽戒,還有項鍊,還有卡地亞手錶,都是值錢貨,少說也值上十萬。還有,上午的事真的很抱歉,我的同伴傑瑞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懷疑你使詐出老千。”
“大金鍊子”身後的傑瑞也許是出於愧意,也許確實因為無聊,也趕緊掏出一把鈔票和一
塊金光閃閃的懷錶,用充滿誘惑的聲音幫腔道:“賭吧,賭吧,華夏小美女,我也會下注哦。呶,純金懷錶,羅斯福總統曾經用過的,昨天剛在拍賣行拍下,足足八萬美金耶。”
文麗抬眼一瞟,目光立刻便被那精緻閃亮金錶吸引住了,只是礙於失去必勝神器以及對那神秘男子的承諾,她最終還是搖著頭頹喪地說道:“對不起,我戒賭了,從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再不過問賭場之事,你們還是自己去玩吧。”
“戒賭?這怎麼可能?”“大金鍊子”眨著眼嘲弄地說道,“我都戒十幾年了,還不照樣心癢難熬按捺不住嗎?除非把那雙手給剁了!來來來,別再廢話了,賭一把吧,速戰速決,一局定輸贏,誰也不許耍賴。”
文麗把手一攤,苦笑著說道:“還是算了吧,我真不賭了,而且身上也沒帶錢,一分都沒有,半分都拿不出。”
“大金鍊子”欲待進一步鼓動,不想他身後的傑瑞一個大步跨上前來,鼓著一雙牛眼話帶威脅地說道:“我說華夏小美女,贏錢就走,再不接戰,這就不太地道吧,何況你還是‘宏運’賭場的老闆呢?其它的我也不想多說了,現在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賭還是不賭?”
文麗聞言大怒,酥胸一挺,小手一叉,針鋒相對跨上一步,雖然個頭上比對方矮了一截,但氣勢上依然令人心顫:“不賭又怎樣?不賭你能把我吃了不成?我可告訴你個美國大水牛,上午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現在又故意想來找我茬挑我刺嗎?你當我是好欺負的嗎?信不信我現在就叫我當過兵的老闆出來揍你一頓!”
傑瑞一聽,氣焰立時蔫了下去。當然不是怕文麗當過兵的老闆,而是感覺上午之事自己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不該無緣無故懷疑小女孩“出千搗鬼”。畢竟在混亂之際搶回來的骰子敲開一看。什麼也沒有,跟正常的毫無差別,打臉丟面子不算,還被“大金鍊子”著實臭罵了一頓,怪他損壞了自己在賭場上的名頭。現在舊事重提,自然是囂張不起來了。他看了看手叉纖腰杏眼圓睜的文麗,趕緊陪著笑臉吭吃吭吃地說道:“嘿嘿嘿,你在開玩笑吧,上午的賬嘛,上午的賬不都算清楚了嗎?錢都被你提走了,哪還有什麼賬要算呢?”
“你是腦殼壞了嗎?還是根本就在這裡裝瘋賣傻!”文麗向來是沒理也要強詞奪理,有理就更不得了,膽壯心肥,氣吞山河,用兇霸霸碾壓一切的態勢指著傑瑞斥責道,“你不是說我出老千了嗎?你不是說我做手腳了嗎?證據呢?證據在哪?我跟你說啊,今天你要是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我絕對跟你沒完!”
傑瑞自覺理虧,不敢硬頂,又架不住文麗那暴風驟雨般的喝罵,於是一邊縮頭縮腦灰溜溜往身後躲,一邊底氣不足乾巴巴爭辯道:“這個……這個出老千嘛,你雖然沒有,可是……可是也不能見好就收贏錢就躲吧,你說是不是?”
文麗得理不饒人,哪肯就此罷休,越發氣洶洶追著傑瑞糾纏不休:“怎麼了?認慫了嗎?想跑了嗎?有這麼簡單的事嗎?你上午不是很驕橫很囂張的嗎?好吧,既然你承認我沒有出老千耍無賴,那我問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誹謗他人、誣衊他人、攻擊他人,這名譽損失費怎麼算?啊?沒個一二百萬你脫得了干係嗎?還有,我那兩個骰子呢?我那兩個心肝寶貝千金難買逢賭必贏的骰子呢?你現在就趕快給我還回來。不然,哼哼!我猜你還不知道那倆骰子的來歷吧,告訴你,那是咱華夏的大偉人成吉思汗用過的,專門用來調兵遣將作護身符用的,剛在濱洋花二十萬美金拍下的。”
“大金鍊子”聽了暗自心驚,他自然知道文麗的骰子之說絕對是胡言亂語、信口開河,不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貨嗎?別說二十萬,就是二十塊也沒人要。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指責她使詐搗鬼卻是千真萬確的,如果真要計較起來,那還確實不太好辦。想到這裡,他於是趕緊走向前去,笑眯眯拍著文麗的肩膀勸說道:“我說華夏小美女哪,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吧,你大美人有大美量,就別跟小人傑瑞一般見識了。還有,既然你已經戒賭了,那我也就不再勉強你了,不如我們一起去吃烤魚吧,我請你。”
“我不吃烤魚!”文麗白眼一翻,聳著鼻子氣哼哼回答道。她其實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一來心情不好,二來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甚至還有可能惹禍上身,如此就更加得不償失了,更何況對方已經服了軟,還道了歉。
“大金鍊子”見文麗態度有所好轉,不由喜上眉梢舒心極了,二話不說抽出兩張鈔票,樂呵呵硬塞到她手中,拍著她的肩膀親親熱熱誇讚她道:“華夏小美女肚量就是大,心胸更開闊,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提並論的。這樣吧,既然你不喜歡吃烤魚,那這點錢你就收下吧,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我們就不奉陪了!”
文麗小嘴一撇,不屑地看著手上的美金說道:“打發叫花子嗎?兩百塊錢就想擺平這兩百多萬的糾紛?你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你還想怎樣?”傑瑞臉一沉,鼓著雙牛眼甕聲甕氣地說道。
“大金鍊子”瞪了傑瑞一眼,趕緊又抽出三百美金,一把塞到文麗手中說道:“五百總可以了吧,都可以買好多漂亮衣服了。”
文麗皺了爭眉,故意擺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說道:“好吧,就看在你這呆頭鵝份上,我就不跟那大笨牛計較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了,我想一個人走一走、靜一靜。”
“這樣最好,小美女老闆請隨意,我們先告辭了!”“大金鍊子”在文麗面前非但討不到半點便宜,反而時時吃虧,處處受制,早巴不得離開這個難纏的小魔頭,越快越好,越遠越好,於是打聲招呼,急匆匆叫上同伴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