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良也不示弱,一手抓著方向盤駕馭車輛,一手揮著扳手左撩右劈、上砸下捅,硬著頭皮拼命抵擋,竭力不讓許文龍靠近自己。
兩個人你來我往、拳來腳去,在狹小的駕駛室悶聲不響鬥了個不亦樂乎。
胡志良本以輕靈敏捷見長,根本不善硬鬥,再加上時時要兼顧或撞向石壁或栽入懸崖的工具車,所以在許文龍強勁密集的攻勢下,一時間左支右拙,狼狽不堪,好幾次險險被剛猛有力的鐵拳砸個正著。好在他有扳手護身,能攻能守,攻守有力。而他每次忙於駕車搶險的時候,許文龍亦會停止進攻,從不趁勢偷襲、暗箭傷人,這才讓他得以支撐到現在。
如此纏鬥良久,許文龍瞅個空隙,叉開五指一掌拍向胡志良鼻子,打得他鼻血長流,痛不欲生,像個奢血狂魔般哇哇哇怪叫不已。
胡志良受此一擊,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嘴裡暴吼一聲,呼地跳離駕駛座,揮起扳手縱身撲向許文龍。亡命一搏,車子也不管了!
許文龍眼疾手快,一拳打掉胡志良手中扳手,再伸手一格一推,又把他重新推向駕駛座,重重撞在方向盤上。
胡志良悶哼一聲,不顧一切跳起身來,彷彿輸紅了眼的賭徒般揉身而上,展開下三濫潑婦手段,氣急敗壞對著許文龍又撕又扯,又咬又掐,恨不得一口把對方吞下肚去。
許文龍又氣又好笑,卻又一時不耐他何,只得連連後退,躲向一邊。眼看著失控的工具車搖搖晃晃,像醉漢般一路往前駛去。而前方几十米外就是急轉彎,如不及時穩住車子,必將連人扎入萬丈懸崖。怎麼辦?他看了一眼氣急拼命的胡志良,發現他目光惡毒,臉現邪笑,絲毫沒有出手救車的意思。而自己又遠離方向盤,鞭長莫及,真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唉,真他媽棘手,真他媽頭疼。難道還真要和這該死的瘋猴一起墮崖不成?那豈不便宜了吳公權那老賊?
胡志良見許文龍眉頭緊鎖,面帶憂色,目光時不時瞄向方向
盤,知道他擔心車子失控墮崖。於是手上加緊進攻,嘴裡笑嘻嘻面有得色地說道:“怎麼樣?害怕了嗎?你的膽量去哪裡了?還有你的勇氣呢?難道都沒有了嗎?這可不是你許文龍的風格呀!”
話音未落,前方公路猛地傳來一聲喇叭尖鳴,接著便見明晃晃車燈一晃,一輛大型拖車從拐角處唰地竄了出來,昂著頭挾風帶雷撞向工具車。
胡志良臉色一變,身子一哆嗦,立刻撇下許文龍火急火燎撲向方向盤。生死攸關,命懸一線,他到底還是急了怕了嚇慌了,再不敢逞強鬥狠耍威風了。
退至車門邊的許文龍也自吃驚不小,卻又幫不上任何忙,只好抄著手靜靜看著心慌意亂的胡志良,隨時做好跳車出逃的最壞打算。
胡志良匍一抓住方向盤,便即不顧一切往右猛打,駕上工具車急速往懸崖方向避去。
嗚,一串沉重震耳的喇叭鳴聲過後,拖車擦著工具車車尾一閃而過,拋下一陣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後,便又轟隆隆繼續向前急駛而去。
而工具車卻由於轉彎過急,速度過快,早像瘋牛般不聽使喚了。任憑胡志良使出吃奶力氣反轉方向盤,依然咆哮著一頭撞斷公路護攔,挾著強大餘勢衝向崖邊一棵大樹,砰地重重撞了上去,在大樹吱咯吱咯的呻吟聲中到底穩住車身,險之又險沒有栽進懸崖。不過前輪早已懸空,車頭死死抵住樹杆,整車重量全靠根基不深的樹木支撐。情勢早已到了岌岌可危、一髮千鈞的地步。
胡志良抹了抹頭上的汗珠,乾笑著對隨時準備跳車的許文龍說道:“眼睜睜看著被拖車扎死,未免太慘烈太不划算,還不如你死我活大戰一場來得痛快!”
許文龍點了點頭,聳著肩緩緩說道:“不錯,正該如此!”
“那咱們接著幹吧!”胡志良深吸一口氣,丟開方向盤跳了出來,拉開架式又要撲向許文龍。不想他這麼輕輕一躍,原本苦支硬撐的大樹唰啦一聲連根拔起,轟地墮入萬丈懸崖。而失去的依託的工具車也跟著晃了幾晃,咯吱咯吱尖叫著緩緩滑向深淵。
“不好,車子要墜毀了,快跳車!”許文龍見狀大驚,不假思索衝出車門,縱身躍向黑乎乎荊棘叢生的峭壁邊緣。
與此同時,只見工具車車頭一沉,唰啦啦急速沒入深不見底的懸崖。良久才轟地傳來一聲巨響,跟著騰起一股沖天大火,把幽深黑暗的谷底映照得亮如白晝、纖毫畢現。
許文龍匍一躍向峭壁,身子便即呼啦啦直往下墮。擦身而過的尖石、荊棘刺得他遍體生疼,奇痛難忍,直如刀割針刺般難受。可他哪管那麼多,一門心思只想穩住身子,以免墮入崖底。於是危急忙亂間忍痛伸出雙手,望著峭壁四下抓摸,胡亂攀附,希望找到一個可以支撐身體的受力點。直至雙掌磨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之際,他才終於抓住一根突出懸空的松樹枝杈,險險穩住了急劇下滑的身體。
他雙手緊緊抱著那根松枝,探身愣愣看著火光中面目全非的工具車,心裡頓時湧起一股輕鬆愉悅而又夾著些許失落的感覺。這狡猾該死的矮腳猴,想不到和他糾纏爭鬥這麼久,且屢次吃他的虧上他的當,現在卻一下子葬身火海、變成一截木炭,這結局如此出人意料,如此讓人匪夷所思,看來古人所說的“多行不義必自斃”,這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他在松樹上喘息一陣、思量一陣,看看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便又抬頭打量一下亂石猙獰、荊棘密佈的峭壁,又看了看血肉糊糊、痛楚難當的雙掌,最後才咬了咬牙根,打起十二分精神,沿著細小的松枝一點一點挪向主幹,再以主幹為支點,攀著狹窄的石縫一步一步向上爬去……
爬呀挪,挪呀爬,一路攀藤附葛,鑽荊越棘,剮破了衣褲,刺破了皮肉,但許文龍全然不以為意,依然像壁虎般在峭壁上游移攀登,足足半個多小時後,他才終於脫離危險,踏上平坦開闊的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