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情”經理辦公室,許文龍獨自坐在皮椅上,雙眼一動不動注視著對面一盆方竹,神情孤寂落寞而傷感。他從一大早開始直到現在,足足六七個小時,不顧楊瑩瑩、李靜淚眼汪汪的哀求,也不要劉強、李向華等人的熱心陪護,一個人反鎖在辦公室裡靜靜地坐著,默默懺悔著。除了時不時大口大口飲下一杯白酒外,他什麼也沒吃,什麼也沒喝。也什麼都不想吃,什麼都不想喝。
他很傷心、也很痛苦。因為沒能履行自己的義務,沒有很好地保護露伊絲,甚至眼睜睜看著她在自己身邊碎裂、消失,直至成為一片片碎末,一灘灘熱血。多麼刺眼、多麼慘烈,多麼滅絕人性、多麼慘無人道,這是人做出來的事嗎?這不是妖孽惡魔是什麼?雖說他和她沒見過幾次面,也沒什麼深厚交情,但就她那份忠誠、那份執著、那份膽量、那份熱心,又有誰不會欽佩她呢?又有誰不會敬重她呢?連劉強他們聽了那感人的事蹟,一個個都熱淚盈眶、感動不已。
他很惱火、尤為憤怒。想不到那該死的奸賊吳公權,平日裡道貌岸然、惺惺作態,卻竟然包藏如此之陰謀詭計、狼子野心。處心積累用下作手段敲詐勒索不說,還殘忍兇暴害死一個如花女孩。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好好懲戒懲戒他,卻又如何消得了胸中這口惡氣?何況他還是美國中情局重點監控物件,九成九應該就是漏網藥梟阮少雄。如此一來,即使不為梁景軒出手、不為露伊絲出氣,但至少得為兩個一死一傷的戰友報仇,至少得為成千上萬受到藥品侵染的無辜少年雪恨。
念及於此,他方才輕輕舒展眉頭,嘴角露出一絲絲冷酷笑容,發洩般一把抓起桌上那杯白酒,仰起脖子咕嚕嚕喝了個精光。
“噔噔噔……”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過後,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和略帶哭腔的喊叫聲:“阿龍,快開門,是我!”
“是阿綺?她怎麼來了?”許文龍吃了一驚,趕緊走過去開門。
房門一開,梁詩綺便閃身撲了進來,抱著許文龍如釋重負地說道:“謝天謝地,幸好你沒出什麼事?”
“我怎麼會出事呢?你這不是……”許文龍剛想安慰梁詩綺,但一抬頭卻看到門外齊唰唰站立著的劉強、李向華等人,且一個個擠眉弄眼不停偷笑。他眉頭一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於是黑著臉氣惱地說道:“都是你們乾的好事!我不是說了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嗎?為什麼要……”
“不是我!”李向華立刻舉手回答道,“也不是阿瑩和阿靜,這我可以作證。”
“更不是我!”王大海看著許文龍移來的嚴厲目光,趕緊搖頭申明道。
梁詩綺瞪了許文龍一眼,噘著嘴嗔怪他道:“不關他們的事,是我自己要來的。”
“是嗎?”許文龍抬眼一看,這才發現梁詩綺頭髮零亂,氣喘吁吁,身上竟還穿著居家便服,活脫脫一副棄家出逃的倉促模樣,這對愛打扮愛漂亮的她來說,還真是史無前例破天荒的事。他於是奇怪地問她道,“你……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來來來,進來坐下說。大家都一起進來吧。”
劉強一干人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呼啦一聲擠了進來,一個個端凳的端凳,倒茶的倒茶,擺水果的擺水果,眾星捧月般圍著梁詩綺轉。
謝利安把一杯茶遞給梁詩綺,拍著胸口慶幸地說道:“還是阿綺小姐心好,要不我們大夥兒可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去去去,一邊涼快去!”許文龍伸手撥開謝利安,急切對梁詩綺說道:“快告訴我,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梁詩綺白了許文龍一眼,低下頭輕輕喝了一口水,又理了理零亂飄散的頭髮,這才細聲細氣對許文龍說道:“是出了一點事,不過……”
“什麼?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又是吳公權那奸賊在使壞嗎?”許文龍一把抓住梁詩綺的手,一臉焦急地問道。
劉強等人隨即圍了過來,一個個神情緊張地聽著梁詩綺的述說。
梁詩綺點了點頭,皺著眉氣惱地回答道:“是那個吳……吳乾的。他指使別人伏擊了爸爸的車隊,還開了很多槍,就在一個小時前,還好沒造成人員傷亡。更慶幸的是爸爸沒在車隊,他聽從了你的建議,這段時間不再坐專車,而改坐其它不起眼的大眾車。”
“該死的吳賊,到現在還不死心,你到底想要幹什麼?”許文龍聽了大怒,雙拳不由自主緊緊握了起來。
“是呀,這個吳賊真是太囂張了,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還真以為我們是好欺負的。”劉強梗著脖子氣憤憤地說道。
“對,決不能輕易放過他,至少得給露伊絲報仇!”李向華等人也咬牙切齒、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找吳公權算帳。
許文龍擺了擺手,拉長著臉責備梁詩綺道:“這麼危險的時候你還跑出來幹嘛,不是叫你要好好呆在家裡嗎?”
梁詩綺垂下長長的睫毛,紅著臉委曲兮兮回答道:“我……我只是擔心你,怕你……怕你也會受到傷害,所以才不顧一切跑來通知你。”
“唉,叫我怎麼說你呢?”許文龍嘆了一口氣,用愛憐的目光看著梁詩綺說道,“不是早跟你說過嗎?保護自己要緊,完全不用擔心我。即使……即使……”說著說著,他的口氣漸漸低了下來,臉色也變得不安起來。是呀,即使吳公權派人來“巴山情”找麻煩,自己能夠安全脫身,劉強他們估計也沒問題。可其它人呢?能保證楊瑩瑩、李靜和陳妍她們的安全嗎?
梁詩綺偷偷看了看沉吟不語的許文龍,低著頭訥訥地說道:“阿媚也這樣說。她告訴我絕對不用擔心你,你完全有能力保護自己。還一直守著我的房門不讓我出去……”
“是呀,你應該聽從她的勸告才對!可為什麼還要冒險跑出來呢?你是怎麼跑出來的呢?”許文龍哭笑不得地說道。
“我……我是從窗戶裡垂下床單,再抓著床單偷偷溜出來的,在路上攔了一輛計程車,就直接到了這裡。”
劉強等人一聽,一個個面面相覷訝然萬分鼓起了雙眼。
“胡鬧!簡直是胡鬧!”許文龍沉著臉厲聲對梁詩綺說道,“你這樣做不怕出危險嗎?萬一從樓上摔下來怎麼辦?萬一吳公權的人在路上設下陷阱怎麼辦?你這不是……你這不是……唉……”
“我……我只是掛念著你……所以……所以沒想其它的……”梁詩綺眼眶一紅,淚水忍不住嘩啦啦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