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扎利爾鎮回來後,許文龍再也沒去酒吧了。平時除了偶爾會在打井工地上吆三喝指手劃腳一番外,其餘時間都和庫勒泡在一起,混作一堆。不是胡吃海喝就是收購黃金暢聊女人,要不就是揹著杆獵槍興致勃勃四下晃悠,滿山坡亂跑。雖然連半根鳥毛都帶不回來,而且常常被當地人尤其被那些小屁孩追著譏諷嘲笑。
如此轉眼又過了三天,許文龍看起來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風光瀟灑,其實心裡卻是急如星火,躁似狂濤,一時一刻也安靜不下來。他尤其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大張旗鼓地張揚顯擺,賽菲拉方面卻依然靜悄悄毫無動作。雖然每天都能看到一些形跡可疑之人盯著自己,跟著自己,時時刻刻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但卻遲遲沒有下手的意思。難道他們不屑對自己動手嗎?或者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而不敢輕舉妄動?看來得想想辦法動動腦筋了。
而身為基建工程總指揮的庫勒,卻是實實在在過得開心舒坦,就像蜜裡調油般甜蜜極了,滋潤極了,整日裡眉開眼笑合不攏嘴,輕歌曼舞定不住心。他不僅如願以償得到一筆筆不菲的佣金回扣,而且每天還有大量免費的好酒好肉享用,這和往常緊巴巴十天半月不見一絲葷腥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畢竟是孩子多工資又少,不敢輕易花錢!所以,對於自己手下打井隊隊長許文龍,那可真是沒的說。千般奉承,百般巴結,當親爹一樣養著,當菩薩一樣供著,恨不得掏出自己心肝來洗巴洗巴,再做上一盤菜餚端給他吃。每天心裡算的腦中想的,就是如何讓這位財神爺盡興,如何讓這位揮金客開懷,而不會被憋著捂著悶壞了。
這不,當看到許文龍蹙著眉在工地上無所事事溜來噠去時,便立馬花二十美金買了一支雙筒獵槍,樂顛顛跑到他跟前,比比劃劃叫他去打獵、去散心、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同時也毫不客氣接下了他遞過來的一百美金購槍經費,因此又意外發了一筆小財。你說,遇到這樣豪爽大度、出手不凡的主,還有誰不竭其所能去巴結?還有誰不掏心掏肺去奉承呢?
吃過早飯,許文龍獨自站在村前一座突兀高聳的大山上,垂手皺眉默默遙望著哈格爾方向,心裡像翻江倒海般久久平靜不下來……
哈格爾和哈朗村相隔三十餘公里,中間全是綿延不絕、高低起伏的群山。山上叢生的樹林由北到南逐漸稀疏零落,直至一望無垠光禿禿寸草不生的撒哈拉沙漠。兩村之間僅有一條群山中的蛇形公路相連。公路雖然不會很狹窄,甚至可以說比較寬大。但整個兒迴環曲折,坑凹不平,而且佈滿礫石巖塊,駕車行駛十分困難艱險。兩旁的山峰或垂直高陡,似峭壁般拔地而起,或平緩上升,斜斜匯入蜿蜒群峰之中,真可謂是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只要在適當位置架挺機關槍,便可做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拒敵於三裡之外。從而牢牢扼制住這條交通要道。
許文龍靜靜凝視著那條緞帶似的公路,緊繃的臉龐漸漸升起一絲冷酷笑容……
“嘀鈴鈴……”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許文龍連忙掏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老大,你在哪裡?快點回來,出事了!”電話匍一接通,聽筒裡便傳來謝利安焦灼不安的聲音。
“什麼?”許文龍大吃一驚,一顆心隨之格噔一下。該死的,不會是他們提前撕票吧!於是匆匆說一聲“我馬上就到”,便急急忙忙向山下跑去……
回到民房辦公室,鄔雲早已等候在那裡了,其他人則仍在工地上打井。許文龍顧不得喘口氣,便急切地問道:“什麼事?出什麼事了?”
謝利安一言不發,輕輕拖動滑鼠,從電腦裡調出一段影片,用力雙擊播放鍵……
在一片五顏六色、亂七八糟的線條閃過之後,螢幕上出現了一溜四個形容枯槁委頓不堪,像一串螞蚱般緊緊捆綁在一起的“囚犯”。正是被賽菲拉綁去作人質的梁詩綺、肖恩、凱倫以及那個經確認叫蘇姍的修女!排在左邊第二位置的梁詩綺更是瘦骨如柴、眼窩深陷,輕飄飄像一副骷髏似的,搖搖欲墜根本站立不穩。需要肖恩和凱倫左右緊夾之下,才能勉強不致於倒下……
許文龍見了,一顆心禁不住越縮越緊……
畫面慢慢移動,最後定在一個全副武裝、渾身上下裹得像具木乃伊般的男子身上。只見那男子轉動幾下眼珠,指了指身後四個人質,嘴裡開始嗚哩哇啦、情緒激昂怪叫起來……
“他說,美國人不講道義,不顧情面,輕視生命,踐踏民權,是假民主真小人,悍然置人生死於不顧……”鄔雲在一旁同步翻譯道,“……對我們提出的‘人質換戰俘’合理要求置若罔聞、漠然視之。時至今日依然沒有做出積極的有誠意的實質性行動,完全是個地地道道、徹頭徹尾的騙子加流氓!鑑於此,我們不得不採取一些迫不得已的無奈舉措,而造成這一嚴重後果的直接責任將由美國單方面承擔……”
許文龍越聽越氣憤,越聽越擔憂,目光死死盯著那個指手劃腳、大放厥詞的蒙面人,瞳孔隨之慢慢縮小,縮小……
良久,慷慨激昂的演講才宣告結束,緊接著旁邊竄出兩個身強力壯計程車兵。二話不說便撲向面無表情、口中喃喃祈禱的修女蘇姍,三兩下割斷她手上綁著的繩索……
“What?What ′s do you ? What ′s do you ?”驚恐之極的凱倫和梁詩綺頓時失聲尖叫起來,旁邊的肖恩更是奮力擠上前去,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辦姍。
啪,畫面外一支槍托橫掃而過,重重擊在肖恩頭上……
肖恩慘叫一聲,頭一仰,身子直挺挺往後便倒,帶動捆成一串的凱倫和梁詩綺滾作一堆,吭吃吭吃半天爬不起來……
自知厄運降臨的修女蘇姍卻一臉平靜,全無懼色。她不停在胸前划著“十”字,祈求上帝對自己一生中所有過失的寬恕原諒,同時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地上掙扎不止的三個同伴。
士兵粗暴拽起蘇姍,一人緊捏她右手不放,另一人死死抓著她左手往桌子上按,而那蒙面演講男子則早高高舉起一柄明晃晃、閃著寒光的大砍刀……
梁詩綺尖叫一聲,雙眼一閉,直挺挺暈了過去……
肖恩和凱倫目吡欲裂,怒不可遏,齊齊發瘋般從地上爬將起來,不顧一切衝向蘇姍衝。無奈繩索太短,氣力不支,還沒等他們衝出兩步遠,便被連在梁詩綺手上的繩子一拽,雙雙便又跌倒在地。但他倆仍不死心,依然徒勞地跌倒了爬起來,爬起來又再跌倒……
咔嚓,寒光一閃,高舉著的大砍刀無情揮了下去。在一股噴湧激濺的鮮血中,蘇姍的左手掌齊腕而斷,帶著淋淋瀝瀝鮮血啪地掉落在地。而她本人也跟著大叫一聲,煞白著臉龐一動不動暈死過去……
畫面定格在那隻汩汩流血的手掌上,還有畫外蒙面男子陰冷而恐怖的聲音:“……希望美國人睜大眼睛看清楚,如果還是坐視不管,無動於衷,不積極出面調停斡旋,而任由我們親密戰友陷身薩姆特魔窟的話,下次落地的可不僅僅是一隻手掌了……!”
嘭,許文龍義憤填膺、雙目充血,伸手重重一拳擊在辦公桌上,把桌上的茶杯、文具等震得“咔啦啦”一陣亂響。
謝利安和鄔雲也氣得眼珠暴突,牙齒咬得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