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劇組的麵包車開過來了,李唐不由分說直接把她抱上車,並且囑咐李秀秀道:“你陪著你姐,有了結果給我打電話。”
他肯定不能陪著一塊兒去醫院,李秀秀也不是一個人,奈安又派了兩個人陪著,一個負責跑腿付錢,一個幫助李秀秀照顧前女友。
其實剛剛這場戲已經拍的差不多了,只有因為前女友受傷打斷的部分需要補幾個鏡頭。
快到晚飯的時候,李秀秀終於打來電話,經過檢查前女友被軋的小腿骨頭沒事,只是軟組織挫傷,現在有些腫,需要冰敷。
李唐這才放心下來。
想想當時聽到前女友的那聲慘叫,他當時真的是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直接就衝了出去。說到底還是感情在作祟,只是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愛情、親情,亦或友情。
這大概跟很多小夥伴一樣,在一起的時候可能各種嫌棄,但真正遇上事時,常常第一時間又會為對方著想。
只是讓他沒想到是沒過一會兒,前女友小腿以及腳踝上包著厚厚的冰袋居然又來到了拍攝現場。
“骨頭沒事就不要緊,晚上這場戲就是扮死人,沒事的。”前女友看到李唐連忙露出討好的笑容道。
其實下午受傷的時候她就感覺到李唐的那種緊張,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不能說心有靈犀吧,但往往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夠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在演藝圈打拼,各種爾虞我詐的,還能有人能真正地關心自己,這一刻前女友是幸福的。就算不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但只要知道對方心裡有自己就夠了。
李唐看了看她受傷的腳,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那你當心點!”
“嗯!”
晚上這場戲可以說是李唐的獨角戲,劇本上寫的很簡單:司徒躲在車廂後頭看到伊玲被警察抬起,血還在她的身上滴落,沒有閉上的眼睛彷彿還在控訴老天的不公,司徒再也看不下去,躲在靠著車廂緩緩滑落,無聲地痛哭。
之前李唐和樓燁交流過,倒不是具體的表演,而是拍攝手法,近景加特寫,幾乎就是懟著臉,無限放大人物臉上悲痛的表情。
李唐這會兒正在心理建設,想象如果前女友真的死了他會怎麼樣,結果前女友就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讓他很無奈。
樓燁倒是對前女友的到來非常歡迎,破天荒地特意詢問了一下她的傷勢,居然還說什麼如果不方便就不用拍了這種假惺惺的客氣話。
本來已經從群眾演員中挑了一位身材跟前女友差不多的女孩子作為替身的,但導演嘛,都是吹毛求疵的,演員本人出演那當然是最好的,即便這是一個從李唐視角出發的主觀遠景鏡頭。
前女友先去化妝,為了照顧傷員,她的鏡頭先拍。
悲傷和離別一般都會發生在雨夜,雨水如同淚水,同時還意味著洗刷過往,開始一段新的征程。這是影視拍攝慣用的套路,就算吹上天的《教父》和《肖申克的救贖》中也有類似的情節。
現場四個消防龍頭全部開啟,高壓水槍朝天噴射,將方圓近百個平方的拍攝現場營造成大雨瓢潑的景象。
那十幾位外籍群演扮演的巡捕正在收拾槍戰後的殘舊,車站月臺上橫七豎八躺了十來具屍體,巡捕正在一個一個核對身份,然後抬上車。
其中就有前女友,只見她依舊睜著眼,眼神卻暗淡無光,身體有些僵直,任由巡捕一頭一腳抬上車。
“Cut,好,過了!”
這次樓燁十分乾脆利落,一遍直接喊過。
一方面這是個遠景鏡頭,對於表演的細節要求不是太高。另一方面是那十幾個外籍群演從上午到現在已經拍了兩個五個小時了,等於是每個人兩千塊錢的片酬,如果再超出時間的話,那就得又要加錢了。
導演一喊停,劇務趕緊跑過來給沒個扮演屍體的演員發紅包,錢不多,每個紅包裡就一百塊,而且一視同仁。
除了前女友,其他飾演屍體的都是劇組的武行,他們就是衝著這一百塊的紅包。你想啊,群眾演員辛苦一天只有二十塊,而躺在那裡演屍體,就能輕輕鬆鬆收穫一百塊的紅包,當然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這種所謂紅包是因為演屍體晦氣,還有說法是拿了紅包當天必須花光。十幾位武行兄弟湊起來足夠吃頓大餐外帶洗個腳或者唱個歌的了。
曾經從港臺傳過來的“封建糟粕”,如今已然成了常態。不過話也說回來,在龐大的演員群體中,尤其是明星,一方面是因為大部分人走紅有一定的偶然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演員群體普遍文化水平都不高,很容易會因此而迷信。所以對這種“封建糟粕”的接受程度就格外的高。
前女友拿到紅包得意地朝李唐甩了甩,道:“一會兒去買點吃的,晚上喝兩杯?”
也許是興奮過頭,都有點肆無忌憚了。好在現場大家只當沒聽見,只有奈安頗為深意地朝李唐看了一眼。
李唐瞅了瞅她受傷的腿:“你是不想好啦?”
“沒事,少喝點活活血!”
瞧著前女友一臉笑嘻嘻,李唐心裡其實多少有點觸動,畢竟曾是原身的白月光,曾經在一起的場景歷歷在目。如果突然失去了,會難過嗎?
這一刻他突然有了感覺,隨即揮揮手道:“行了,別再我眼前晃悠了,要拍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