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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一章 (2 / 3)

及至最後,石柱說道:“自從在哈爾濱日本軍營死裡逃生後,我以為這輩子恐難再去找劉伏龍報仇了。在醋廠上工的這兩年多時間裡,我也漸漸淡忘了報仇這事,沒想到,今天居然又遇到了他,還是在家門口,真是老天有眼!看樣子我報仇有望了!”

周祥聽罷,說道:“沒想到石兄弟跟劉團長還有這段恩怨!石兄弟孤身一人前往東北尋他報仇,我周某著實佩服兄弟這份膽識!若有需要兄弟我相助的地方,周某定萬死不辭!”

此次會面之後,石柱為了正面避開劉伏龍,便沒有再去鹽警大院,而是將與周祥的見面地點改在了鹽河巷口的貨攤邊,周祥每次下班都會經過那。此外,石柱還特意留了些許鬍鬚,想必即便同劉伏龍照個面,一時間他也認不起自己來。

接下里的幾年時間裡,周祥也多次將劉伏龍的活動計劃告知石柱,但是劉伏龍每次外出必定會帶著諸多手下,如同保鏢般形影不離,即便是晚上睡覺,門口都會安排人站崗可能是在東北那次被石柱偷襲怕了吧。每次石柱想動手,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只得一次次作罷。

石柱知道,在家門口不比在千里之外的東北即便報仇失利也可一走了之,在家門口倘若再失手,不但自己性命難保,恐怕還會連累到家裡人,因此石柱每次都慎之又慎。

石柱之所以如此,不光顧忌到自己奶奶石裕氏,還因另一命中註定之人。

民國三十一年,也就是石柱在鹽警大院外看見劉伏龍的那年、日本偷襲珍珠港致使太平洋戰爭爆發後的第二年,這年對於石柱來說是最“難熬”的一年。

這一年,即是當年老石頭和季栓子在芒碭山腳下定下兩家娃娃親的第十六年之期。

石柱對這件事起先並沒有想起來,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但到了春節之後,這件事便像蚊子一樣,一直在他耳邊嗡嗡作響。大年初一這天,石裕氏便高興地對石柱說:“柱子,還記得不,季家那丫頭今年已經十六了!咱說話、做事都得講信用,你快去把人家娶過來!”

石柱愛理不理地說:“俺老奶,現在才過年第一天,還早著呢,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石裕氏繼續說道:“還早啊,一年一晃就過去了!你看人家懷慶,和你同年的,兒子都三歲了。現在春桃又懷上了,今年還得再生一個!還有那羅二薺,就比你大幾歲,兒子都會走路了!你看我今年都六十二了,頭髮白了一大半,活不了幾年了,你趕緊抓抓緊,去把你媳婦接來,好讓我早點抱重孫子!”

石柱看看自己老奶滿頭白髮,也曾想過去芒碭山下一趟,但畢竟這麼些年沒見面,對方現在長啥樣都不知道,心裡擔心,怕去了失望,況且自己一人又不好意思去,他便一直推說有事,等以後再說。

就這樣,石裕氏在石柱耳邊從春天嘮叨到夏天,又從秋天嘮叨到冬天。

快到陽曆年時,石柱見此事已無法再找藉口拖了,便對石裕氏說:“俺老奶,我決定了,等到了陽曆年,我就請幾天假,去把人接來!”

石祝氏這才喜笑顏開:“柱子,這就對了,這才是我的好孫子!”

當天晚上,石柱又做了夢:夢中的那個小女孩已然長成了大人,但卻變得蓬頭垢面、滿身灰土,雙手想要伸出去抓住石柱,卻又縮回去揙在身後。而後便又是狂風暴雨驟起,依然是劉伏龍伸出手,這次,手掌的貫穿傷清晰可見,拿著槍對著石柱就是“砰”的一聲,滿臉猙獰!

石柱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夢,驚醒過後便忘卻了。

過了兩天,石柱有些貨要親自送去新浦,便和往常一樣,帶上了幾個夥計一同前往,到了新浦街時也才十來點鐘。這時前面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石柱近前一瞧,只見丁發財在欺負一個要飯的,聽那口氣,要飯的像是不小心撞到了他。那要飯的頭髮半長,滿是汙垢,遮住了大半邊臉,棉襖破了不少小洞,裡面的棉花都鑽了出來,破舊的衣領被丁發財手攥著,站在那不敢動彈。

丁發財聲音頗大地說:“你個要飯的,把爺我的衣服都弄髒了,還不快賠錢!今天你撞了我,把黴運都帶我身上了,爺我賭錢贏了也就罷了,要是輸了,你這個倒黴鬼就別想走了!”

自打前番丁老爺決定將丁發財和柳山秀的親事退掉後,丁發財一怒之下即離開了家,整天在板浦和新浦等地瞎混,再也沒回去過。後來他結識了一幫酒肉朋友,漸漸就被拖下水,染上了賭癮,這兩年敗光了不少錢。丁太太心疼自己小兒子,便明裡暗裡不時給他些錢財,但丁老爺氣得直跺腳,“這個不孝子,把家都要敗光了,再不悔改,我定將他逐出丁家、剔出家譜!”然而丁發財卻不以為然,依然我行我素,又仗著有幾個狐朋狗友,經常欺小凌弱,訛人錢財。這次要飯的撞了他,他自然不會放過。

此刻,只見那要飯的戰戰兢兢說道:“這位大爺,俺就是個窮叫花子,哪有錢賠!再說了,剛才俺走在路邊上,明明是你撞的俺!”

“臭要飯的,你還嘴硬!”丁發財將那要飯的破衣領抓得更緊了,忽然看見要飯的脖子上有圈紅線,應是戴著什麼物件,他便伸手拉那紅線,扯出一塊青碧色玉墜來。

丁發財從小就在地主家長大,雖未見過什麼絕世珍寶,但值錢的稀罕玩意還是能認得出來,他看到眼前這塊玉墜,晶瑩剔透、無半點瑕疵,便知道是個好寶貝,遂說道:“我說小叫花子,你這玉墜還能賣幾個小錢,就當是給小爺我的賠償了!”說罷,他便伸手欲將玉墜拽下來。

要飯的哪裡肯依,不顧一切地拽住丁發財的手,死死護著玉墜。

石柱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本就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況且丁發財這般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叫花子,他實在看不過,便上前抓住丁發財的手,“幹什麼?又想欺負人?快把東西還給人家!”

丁發財見是石柱,手雖被捏得生疼,但也不敢還手,嘴裡直說:“你不要多管閒事!”但丁發財旁邊的幾個朋友哪知道石柱的身手,見他被人欺負,便上前來打石柱。石柱一閃一推,單拳雙腿並用,還未真正發力,只一會功夫就將那幾人撂倒在地。

見狀,丁發財知道再鬧下去自己還得吃虧,只好鬆了手,“今天小爺我高興,給你個面子!”隨後,他又將幾個朋友扶起,說:“兄弟們,咱們玩去,不跟他一般見識!”說罷,幾個人這才悻悻離開。

“多謝大哥搭救,不然俺真不知怎麼辦了!”見壞人走了,要飯的立馬向石柱感謝。

“客氣什麼,我就是看不慣這幫人欺負人!”石柱看了看眼前這個叫花子,問道:“聽口音,你不是海州人?”

“嗯,大哥,俺是外地逃荒來的,想到下車去投親戚!對了大哥,你知道下車怎麼走麼?”

石柱說:“我就是下車人,怎能不知道呢!”隨後他便將如何去下車告訴了要飯的,還囑咐道,找不到路的話,可以再問旁人。

那要飯的再次道謝後便轉身趕路。

石柱帶著夥計也欲繼續送貨,可剛一起腳,腦子裡忽然有個畫面一閃而過:那玉墜好似在哪見過,要飯的也似曾相識!他便停了下來,轉身說道:“那誰,你等下!”

要飯的便轉過身,問道:“大哥,你還有啥事麼?”

“噢,沒什麼!我送完貨要回板浦,和下車是一個方向,如果信得過我,你可以在這等我回來,我帶你一段,可以省你走四十里路!”

“真的,大哥?!那太好了,俺就在這等你!”沒想到那要飯的竟一口答應了。

石柱又說道:“你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叫些包子,你邊吃邊等!”

那要飯的聽說有吃的,不住地“嗯嗯”點頭,一臉燦爛的微笑:“不瞞大哥,俺已經兩三天沒吃東西了,剛剛就是餓得暈頭轉向,才和人撞到了一起!”

石柱讓夥計先去送貨,自己則把要飯的領到旁邊一個小攤上:“老闆,多拿些包子來!”攤位老闆端來包子後,朝石柱看了看,又朝要飯的瞧了瞧,眼裡透出一股好生奇怪的神色。那要飯的也看出來了,便跟老闆說道:“老闆,俺就在拐旮旯旁邊吃吧,不然俺這身打扮,怕影響你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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