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さん,快喝點水!”這個聲音石柱聽起來甚是熟悉。
喝了幾口水後,石柱稍稍有了些許意識,定睛一看,原來自己跟前站的是田中角榮,他一邊給自己喂水,一邊警惕地環視著四周,生怕被別人看到。
“怎麼是你?”石柱用細弱的聲音問。
“石さん,不要說話!我今天到軍部大營來辦事,是你的跟班小黃狗躥到了我跟前,把我拉到操場看到了你。你已經被吊了三天三夜,乘晚上沒人注意,我這就悄悄把你放了......”
田中角榮很快就把綁在石柱手上的繩子給解開了,又扶著石柱躲過探照燈,走到一睹不甚高的圍牆之前,用手指了指,對石柱說:“從這邊翻過去,你就能離開了!”
石柱聽不懂田中角榮說的日本話,但他已經領會了箇中的意思,他自己也想不到,前番在路上偶然幫助了的自己打心眼裡並不想“再見”的這個日本人,竟然能在自己最危難的時刻冒著危險相救,把自己從鬼門關前給拉了回來,或許這就是仁芳法師說的福報吧!
隨後,石柱對田中角榮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轉而,他又用僅會的一點日語對田中角榮表達了由衷的感激:“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快走,快走!別被人發現了!”田中角榮又塞了些吃的給石柱後,便擺手示意石柱快走,他自己則悄悄地返回了宿舍。
吃些東西稍稍恢復體力後,石柱隨即使出渾身力氣,一躍而上,爬過了圍牆。
逃出生天後,石柱彷彿覺得自己獲得了又一次生命,之前所受的苦痛此時已經無足輕重了,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著,才能有機會再去殺劉伏龍。雖然自己很不甘心,但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離開這一險境。離開前,石柱下意識地摸了下小腿外側,心臟瞬間咯嘣一顫,這才想起來刺龍匕還在日本軍官手裡。
刺龍匕本是風清雲送給石柱的,乃是風家祖傳的無價之寶,倘若沒了,石柱恐怕會愧疚終身。石柱被吊起來後,劉伏龍為了奉承日本主子,便將刺龍匕獻給了松本,他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石柱急得團團轉,竟連額頭上都冒出了汗,他把刺龍匕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一番思考後,他便轉頭,決定拖著極度虛弱的身體潛回去,把刺龍匕再拿回來。
這時金毛卻咬住了石柱的褲角,極力阻止石柱回去。當石柱想說些什麼時候,金毛竟一溜煙鑽進了鬼子的軍營,石柱似乎也知道金毛想幹什麼了。
經過一番焦急的等待後,金毛居然真的叼著刺龍匕回來了。
“金毛,好兄弟,這次可是幫了我大忙了!回頭一定好好謝謝你!”收好了刺龍匕後,石柱便踉踉蹌蹌地帶著金毛離開。至於日本軍營裡其後的一陣騷亂,石柱自然是不得而知了。劉伏龍和松本到最後也不知道石柱是怎麼逃走的,刺龍匕是怎麼憑空消失的。
石柱雖然死裡逃生,但是肩膀的槍傷依然嚴重,已經化了膿,倘若再不治療,指不定會有什麼後果。此刻他忽然想起了離開蓮花山時石隊長對他說的一番悄悄話,於是他決定到哈爾濱城裡的松花大街上找“祥福茶莊”。
正當石柱踉踉蹌蹌路過一處荒野時,金毛忽然咬住了石柱的褲角,然後蹲坐在地上。石柱知道前面定是有情況,便直了腰,整了整衣服,在傷口兩側抹了些溼泥,忍著劇痛強打起精神來。
果不其然,走出不遠,從兩旁的草叢中忽然蹦出兩個人來,都端著長槍,指著石柱。
“什麼路子?報個蔓來!”其中一人問石柱。
聽這麼一問,石柱便知道前面站著的這兩個人應是附近綹子的土匪,在這個地方的,八成是跟了日本人。得虧在長春時曹尚飛教了自己幾句黑話,這會總算能派上用場了。
石柱雙手抱拳,然後從左肩上方向後一甩,給這兩個土匪行了禮,隨後便用半拉子黑話說道:“兩位併肩子,小弟山根蔓,是個走頭子!”
誰知那兩人聽後互相看了看,一臉疑惑。石柱見狀,心想,原來遇見了兩個新手,那就好辦了。“兩位兄弟,看樣子是新來的吧?裡口上沒見過呀!就你倆值夜?”
“就我倆!新來的又怎樣?”
“那小弟就直說了吧。我姓石,是專門給各綹子兄弟跟皇軍販賣貨物的。晚上在皇軍那搬漿子,搬大了,趴溝邊就躺橋了,這不,弄得滿葉子都是泥!還望兩位兄弟放小弟過去!”
那兩人都是新來的,聽石柱說得頭頭是道,估計真是個熟脈子,怕不放得罪人,兩人便收了槍,給石柱讓出了道。
石柱剛走出幾步,誰料身後一人忽然大喊一聲:“站住!”
“莫不是哪裡露餡了?”石柱心中頓時緊張起來。
果然,那人繼續說道:“你說在皇軍那搬漿子,身上咋沒有漿子味?”
“興許是躺橋躺長了,漿子味淡了,身上又一股子泥味,蓋住了。要不,這位兄弟再來查查?”石柱轉過身,慢慢走到那兩人旁邊。
就在那兩人過來檢查時,石柱忽然拔出刺龍匕,照著其中一個脖子就抹了過去,沒等反應過來,那人就條件反射般雙手捂著脖子,一命嗚呼。另外一個見這情況嚇壞了,慌慌張張想端起槍,怎奈被石柱一把撥開,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被踹倒在地。石柱則迅速甩出刺龍匕,直插那人的心臟,不一會,那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對著兩具屍體,石柱嘆息到:“唉,這又是何苦呢!本不想殺人的,誰讓你們咄咄逼人!”
石柱把屍體拖到路邊旱溝裡,用些樹枝、乾草匆匆掩蓋下,才欲繼續趕路。此時,石柱忽又感覺到傷口劇痛,剛剛本是為了過路,才繃緊神經強作鎮靜,這下一鬆下來,傷口劇痛自然再次襲來。石柱只得先到有水的地方,把傷口清洗一番,稍稍緩解後才帶著金毛繼續趕路。
憑著前些天在哈爾濱城裡時的些許記憶,石柱在黑暗中摸索著,總算是找到了松花大街,隨後便沿著街道的水泥路面,在不遠的拐角處順利找到了“祥福茶莊”的招牌。
“咚咚咚......”石柱一手扶著門框,一手試著輕輕敲了敲門。
“這大半夜的,誰呀?”屋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滄桑。
“二叔叫我來借個火!”石柱按照石隊長的指示說了暗號。
須臾過後,屋裡亮起了燈,茶莊的門便吱呀呀地開了,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瘦老頭,穿著一身灰大褂,帶著一副圓圓的銅架眼鏡。那人四下張望一番,這才趕緊把石柱扶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