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心情複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銀髮婆婆與小姨對視一眼,共同開解陸離,“陸離,進入秘境的條件就是不能殺過凡人。我覺得你沒有做錯,規矩就是這樣的,這規矩早就定好了,不應該因為一兩個人隨意更改,這樣才能對所有妖精一視同仁,才公平。”
陸離一直低著頭,眼睛看放在被子上的雙手,受傷的疤痕異常明顯。
“那對母子呢?”
足有一分鐘的安靜,陸離抬頭盯著銀髮婆婆,“那對母子呢?”
銀髮婆婆見陸離眼神堅定,只好如實說了,“被大長老處死了。”
陸離倒吸一口氣,眼睛睜得老大,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陸離之後的十天每天渾渾噩噩,白天怎麼也睜不開眼,一到晚上就兩眼瞪得巨大,怎麼也睡不著,她實在想不明白向北的做法。
第十一天,陸離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她獨自一人來到大樹平臺,向北正在這裡打坐。
“坐吧。”向北眼睛也不睜,陸離坐下的瞬間眼前出現了白猿母子撲倒在一家之主的屍體上的情景。
男白猿的屍首不斷消散了,陸離磕磕巴巴告訴母子兩可以進入秘境,母子兩自然同意,但是一路上,母親都鬱鬱寡歡,孩子也不敢多說話,瞬間從活潑的孩子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大人。
當他們無意之中知道純淨之水的時候,母親瘋了,她嘴裡唸叨著殺人兇手,殺人兇手,殺人兇手。
孩子的心理防線也崩塌了,畢竟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幾次危險,母親都說不能辜負了陸離,兩人進入秘境之前都靠著這一絲信念苦苦支撐。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煙消雲散,只有對陸離的恨意。
母親瘋了大半年,當陸離回來秘境的時候,尤其是陸離拜訪母子兩的時候,母親徹底清醒過來,她臉上帶著笑招待了陸離,轉頭就將家裡所有值錢的寶貝都變賣
了,買兇要殺陸離。
當向北找到母子兩的時候,母親知道陸離沒死的時候,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所有的委屈,痛苦,悲傷都湧上心頭,她抄起一把菜刀向向北砍去,向北一拂塵結束了母親的性命,孩子目睹母親被殺,抓起母親手中的菜刀就要砍向北,向北仍舊沒有客氣,因為這孩子其實也已經一百多歲了,只是長得小,不代表心智不成熟。正是他在母親發瘋發狂的時候每天到街面上打聽,才最終找到了做黑市生意的三隻妖,也就是說,即使母親沒有清醒過來,這孩子也會僱兇殺陸離。
陸離看完整個過程,萬千思緒湧上心頭,“師父,是不是我做錯了?”
“為師並不這麼認為。”
“那是不是師父定下的規則出了錯?”陸離終於抬起頭直視向北,“師父不覺得評判標準太單一了嗎?這樣的一刀切如今已經出了問題,師父我們該怎麼辦?”
“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但是不是能夠解決問題的關鍵。”
“什麼意思?”
“若是我說,我早就看出這評判標準有侷限,你會怎麼想?可是我們秘境使用這個標準這麼多年了,為什麼沒有改呢?你能明白嗎?”
“師父,明明標準就是您定的,您想改,怎麼不容易了?”
“因為我一直畫地為牢啊,我天天坐在這大樹平臺,對外邊的世界知之甚少,我判斷妖能不能進入秘境的標準越簡單就越不容易出錯,我們秘境也就越能接納更多的妖。”
“那師父為何畫地為牢?當年神仙二界聯合剿滅妖族,那個時候也是隻剿滅作惡多端的妖精啊,師父為什麼就關閉了秘境,還這麼多年都不敢出去?”
向北平靜地說道:“當年我的判斷也許不夠準確,卻是保護秘境不受塗炭的唯一辦法。後來我不出秘境,是擔心暴露秘境的位置,再後來,我雖然有了一步跨入別界的本事,卻幾乎不用,畢竟這樣的術法若是被別人探查到了,他們對我向北的忌憚就會越來越深,對秘境的恐懼也會越來越大。可是我越不出去,他們越猜測,甚至戚平柳與於水的境界沒攀升一點,他們就要猜測我的境界如何,還會因為訊息閉塞,他們還會認為我應該比戚平柳、於水更厲害幾分。有時候我也很無奈啊,但是又無可奈何,我總不能出去說,你們我的法力就這樣,你們別害怕。”
陸離再次低下了頭,她明明看過秘境檔案,對為什麼關閉秘境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白猿母子兩的死太意外了,陸離才方寸大亂。
“師父,若是我們的規則錯了,難道不應該改正嗎?規則錯了,還要將人殺了,這是對的嗎?”
“規則不全面,出現了紕漏,殺掉一個好人當然不該,但是殺掉兩個壞人,為師覺得合情合理。”
“可就是因為規則不全面,出現了紕漏,才讓他們變壞的呀。”
“世道不公的時候多了,好人就都要變成壞人嗎?有規則就該遵守,不能遵守就要受到懲罰,若是覺得規則錯了,那你就要變得足夠強大,日後制定了這秘境的規則,改變不公,若你不能,那你只能眼睜睜看著。”
陸離深入沉思,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