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在君睿的安排下,韓域在柏宮舉行的一場小型國宴上見到了Y國女王,賽琳娜。
隔著一眾賓客,兩個人的視線隔空相撞,韓域微微眯起眼睛。
那一刻,他幾乎可以確定心中的想法,那雙清澈如洗的杏眸與曾柔出如一轍,只不過多了些歲月沉澱後的沉穩,少了幾分青春年少的靈動、狡黠。
賽琳娜身穿寶藍色的絲絨禮服裙,頸上一串由28顆天然海水珍珠串成的卡地亞單股珍珠頸鍊,端莊典雅,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姿態優雅雍容。
和曾柔相比,除了眼睛的神韻,兩個人無論外貌還是氣度並沒有太多相似之處。
韓域在她身上沒有看到太多身為一國之君咄咄逼人的強勢,相反,她身上散發著女性特有的柔美與謙和。
彼時,賽琳娜嘴角噙著淺笑,款步走到韓域面前,主動向他伸出了手,“龍先生,久仰!”
男人幽深沉暗的視線落在眼前那隻骨節均勻白皙細膩的手上,削薄的唇角微微抿起,向下低垂的眸光,透著一絲戒備。
一直聽說Y國女王是個運籌帷幄的外交高手,城府之深世間女子少有,今天一看,果然是個睿智過人的女人。
所謂,百鍊鋼化作繞指柔,身為一名女性領導者,賽琳娜女王將以柔克剛的技巧運作得爐火純青。
韓域初時設想的針鋒相對的對峙,在賽琳娜笑意盈盈,且謙遜禮遇的態度下,變得無用武之地。
令韓域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有力氣無所使的感覺。
這還是他第一次失算。
當然,韓域也沒有忽略,賽琳娜那一句“龍先生”,在古裡梧島,除了少數龍家的嫡親,很少有人知道韓域,本姓“龍”,這說明她不止調查過他,而且查得很深入。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相比之下,韓域又輸一城。
他微一頷首,深邃的眼眸中多了幾分鄭重,抬起臂彎,與之輕輕回握,“女王大人!”
因為今晚並非什麼正式的會晤,或外事活動,現場並沒有記者,兩人很快在偏廳落座。
賽琳娜眉目含笑看了韓域幾秒,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伸手拿起茶臺上的茶葉盒開啟,用茶匙加了點兒茶在紫砂壺裡,抬眸,開門見山道:“今天,龍先生特意而來,是為了小柔吧?”
韓域睇著她動作嫻熟的進行著一道道煮茶的工序,泰然回應,“確實,曾柔是我太太,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Y國女王也不行。”
賽琳娜的動作一頓,不悅地掀眸凝著韓域,“你既然找到我,想必清楚,最不可能傷害她的人就是我。”
韓域眉目凜了凜,疏離淡漠地開腔,“實際上,你已經傷害了,且不止一次。”
“在她最需要溫暖、母愛的時候,你為了權勢、王位拋棄了她,那個時候,你想過她在曾家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嗎?現在,在她好不容易得來平靜幸福的生活,你又跑來打算上演母女相認的戲碼,干擾她的生活,你又考慮過她的感受嘛?如果這些都不算上傷害,那麼我請問你什麼才是傷害?”
想到曾柔經歷的種種,韓域神色冷峻,眸光陰鬱晦暗,語氣更是毫不客氣。
賽琳娜神色僵了僵,眼中現出痛苦之色。
“當年,我也有我的苦衷,人人都道Y國女王留學海外多年,學成歸來繼承王位,其實,哪裡是什麼留學,說流亡還差不多。”
賽琳娜晦澀一笑,眼神也漸漸變得遙遠綿長,“在那時候,我遇到了一個男人和他有過短暫的情緣,小柔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世上,她是我的寶貝,是苦難生活中唯一的寄慰,我怎麼捨得拋棄她?
可當時Y國的敵對勢力找到了我,幾次暗殺,保護在我身邊的護衛相繼犧牲,她的父親為了保護我們母女也去世了,那血淋淋的場面把小柔嚇壞了。一場高燒後,她失去了記憶。我也開始意識到,不能再讓她和我一起過這種刀光劍影、顛沛流離的生活。
在當時,曾學禮是我唯一可以託付的人,他向我保證會好好待她,我也讓人悄悄打探過,回來的人和我說她在曾家好吃好住,穿最名貴的衣服,上最好的學校,曾學禮待她比親生女兒還好,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賽琳娜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低垂的睫毛,掩擋住眼底的霧氣。
韓域姿態凌然,瞬也不瞬的凝著賽琳娜,薄唇微側,沉聲說道:“或許你當年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既然已經放棄,又何必在她成年後,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可以幸福生活的時候,過來打擾她呢?你這樣只會給她造成困撓!”
賽琳娜臉色微沉,語氣多了幾分凌厲之色,“幸福?據我所知龍家到現在都沒有承認她的身份,她這樣名不正,言不服。何談幸福?”
“那是我要解決的問題!不需要你來操心,既然認定了曾柔,我必然會給她最好的。”
韓域漠冷的臉頰冷峻如霜,以指尖敲了下茶几,“我給您一個建議,請帶著你的人,儘快離開。現在你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不再打擾,默默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