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是食物。黑暗的角落裡,老書生髮現了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不難看出,這個人是從一段坡路滾下來的。懷裡緊緊護著一隻黃狗幼崽,大黃狗叼起幼崽回到老書生身邊。
人和狗便都救了回去。老書生始終認為,相逢即是有緣,在有能力的情況下,他還是會施以援手。
救來的這個年輕人也沒令他失望。醒來後,處處謹小慎微,言行畢恭畢敬,也很主動給他幫忙。
天還沒亮的全,這個年輕人就早早起來幫老書生收拾屋子,做了許多瑣事。他還沒具體問年輕人是什麼人,心裡也奇怪這麼一個外地人居然會來三里村。
方圓十里,現在哪個聽到些風聲的不是避之不及。
而昨夜忙著給年輕人敷藥,老書生也就沒太在意。
忙著燒飯的時候,側屋裡的丫頭又哭了起來——許是他們的動作聲音太大了些,或許是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咱們小點聲——”老書生其實沒跟年輕人聊什麼,頂多是問了問傷勢如何。
驚訝的是,年輕人恢復的很快。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這個年輕人從坡上滾下來,躺一夜又能活蹦亂跳。
側屋逐漸安靜下來,依稀還能聽到老太婆低聲的安慰聲。老書生垂頭連連嘆息起來,自從那天開始——董小靈離開的那時候,三里村就變了。
據他們所說,一切的根源就是董小靈。
小靈是董家的丫頭。村子裡的姑娘不喜歡她,男人也不喜歡他。說親的看不起她,曾經,調皮的小娃娃還會去圍在董小靈身邊唱歌:
“雪膚花貌參差是,水靈靈,沒爹孃;沒爹孃,小鬼小鬼來幫忙。幫個忙呀二郎瘋,出次門呀秀娘嗔……”
所以三里村的人都覺得,是董小靈被趕出去心有不甘,給全村人下了咒。
老書生其實很不懂。他讀過的書很多,接觸的人卻很少,見識方面比村口的長舌婦淺薄不少。這是其他人說的,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他不明白三里村是怎麼回事,也不想去明白。
生活就這樣得過且過,生命也不會再受世間折磨太久。
老太婆既然出來了,丫頭肯定是睡的正香。老太婆很疲倦,出來後看到新來的洛乾也沒有說什麼,房間裡昏暗一片,她也看不清是什麼人。
至少明白,肯定是老書生又救了一個人。
她也是直到被老書生救下之後,原來村子亂成一團後惟一正常的竟是老書生,從此也只有老書生可以信賴,可以依靠。
默默走到灶臺邊,下面擺了一顆白菜。新鮮的。
“最後一顆。”老書生看了她一眼,說道。
蓬亂的花白頭髮下傳出一道長長的嘆氣聲,她幾乎是小心翼翼地、虔誠地捧起這一顆白菜,難捨地扯掉葉邊的枯黃。剩下綠油油的寶貝襯托著玉一樣的白杆,老太婆無比懷念從前在自己家裡栽植出的菜園。
每天勤勤懇懇澆灌出的希望,如今都……回不去了。
這樣一頓安靜的早飯之後,老書生垮上布包決定出門尋找食物。與往日不同的是,多了一個年輕小夥陪同。
那就是洛乾。老書生救了他一命,他更不忍心看著這兩位老人如此辛勞。
老書生住的這個地方應該離之前與寧執失散的地方不遠,他想也許可以再碰上寧執。夜裡被白毛怪追的心有餘悸,好在白天什麼也不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