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全說完，朝身後還在同周光對峙的方裴南輕喝一聲:“你這傻小子，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跟上！”
話音剛落，水遙別有所指的向有一瞬間愣怔的傻大個兒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對方立馬回過神兒來，一溜煙的掂著東西便快步跟上了。
“瞧瞧，我就說我爸就是我爸，絕對是親生的，別看他表面上給你擺著一副臭臉，這不立馬就分出親疏遠近來了！”
得知自己就這麼輕易被水大全接納了，顯而易見的驚喜蔓延到了整張臉上，那傻愣愣的憨樣兒就像是在樹下等了許久終於偷到蜂蜜的大黑熊一樣。
不，方裴南的身形並沒有那麼碩大:雖然不像之前在生產隊幹活的知青那樣，風一吹就倒，跟弱雞沒多大區別，不過萬萬也跟肥胖扯不到一點關係:他的樣子不止身上沒有一絲贅肉，僅從露出的兩截手臂上來看，隱隱透著精壯，肌肉的紋理與線條即便讓水遙這個根本對男色不怎麼注意的人看了都覺得十分舒服。
一路上方裴南十分乖巧:不僅一個人把東西都背在了身上不說，進了門第一件事兒就去給水大全倒茶點菸，這服務甭提有多周到了，在一下接著一下的吞雲吐霧中，剛剛被周光奚落後心中的憤怒哪裡還剩下一分？怕是早就被水大全給拋到腦後去了。
此時此刻，看著忙前忙後，在他們老水家的院子裡簡直比在自家還要利落的方裴南，水大全是越看越滿意，這讓他不禁感嘆起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的那句老話兒來。
先前雖然他家閨女跟周光定親是瘦了吳春花那個臭娘兒們的擺佈，因為她這一顆老鼠屎差點壞了水遙一生的幸福。最後跟周家的婚約雖然是退了，可到底也是鬧的方圓幾十裡都沸沸揚揚的，怕是在他們見不著的地方，這些見不得人的汙點早已成了其他人家裡茶餘飯後的笑話。這鬧心的事兒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可水大全每回想起來都覺得心口堵得慌。
不過現在有了方家那小子，說實在的，水大全已經觀察到了他好久，不僅為人熱心，正直善良，樂於助人，最重要的是這傢伙確實把他的遙遙是放在心尖兒上的。
而且這方培南跟周光站在一起後，嘖嘖嘖，就連水大全都不得不感慨，周光那廝，哪怕是給方裴南提鞋都不配，要人品沒人品，要個子沒個子，要樣貌沒樣貌，不是自己說話刻薄，那簡直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形動物好嗎？
想到這兒水大全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方家這小子本來就是個好的，就算將來一直保持在這樣的水平，在自己這裡也算是過關了。反正不管千千萬萬的條件，在他水大全這裡，只有一點兒:那就是對自己閨女好。
經過了這幾次事情，水大全也確實發現了，不但著方裴南對遙遙有所圖謀，就連自己養大的這小丫頭片子一雙眼睛裡可都映著這小子的影子呢，要是自己再不同意，把他們家小祖宗給惹惱了……嘖嘖，想到水遙萬一哭著拎包自個兒離家出走了，那他這個老父親到時候連哭都沒地方哭！
“你剛剛說要過來幫忙，現在這話還作數嗎？”
正在院子裡殷勤掃著地的方裴南愣了愣，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再一抬頭，剛好撞上了水大全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兩人之間的氣壓本來就低，在被未來岳父這麼一瞧，即便水家自己已經是輕車熟路來過很多趟了即便水家自己已經是輕車熟路來過很多趟了，可方裴南還是不受控制的緊張起來。
“啊，叔，沒錯兒，我什麼都可以乾的，您要是有需要儘管吩咐吧！”
只見水大全輕輕抬了抬眉毛，臉上多了幾分玩味，接著，把菸蒂上多餘的菸灰彈去，聲音在方裴南聽來有幾分晦暗不明。
“正好，最近我也累了。做生意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如果你願意，就好好兒跟遙遙學一學怎麼做魚丸，等擺攤的時候，你兩天來一次也好，三天來一回也罷，就當是幫我替個班，到時候報酬算你的，怎麼樣？”
方裴南沒想到，水大全竟然如此相信自己，連做生意的事都對他和盤托出，看來確確實實已經把自己當成是一家人了，當下自心底湧上了一股感激之情。
“放心吧，有我在您就好好休息。只要阿遙說我手藝過關了，我隨叫隨到。不過報酬的事兒，您可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我就當這一切是對我的歷練。”
水大全看他如此真誠，臉上更是有了笑容，兩人的關係拉近了不少:“你這小孩子家家的，跟叔叔客氣什麼呢，我還缺那麼點錢不成嗎？即便這是對你的鍛鍊，可是裴南，你要明白，鍛鍊呢也是需要成本的。該是誰的就是誰的，在我這兒絕對不會貪你的便宜！”
達成一致之後，水大全直接留方裴南在家裡用了中午飯。之後一連好幾天，只要水家父女倆生意做完，回去總能看到站在門口等著學習的方裴南。
“呵，這小子還算挺用心的！”
看著站在自己身邊悠哉悠哉抽著煙的水大全，水遙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即便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爹，可說起話來卻半分客氣也不留。
“不用心能成麼？到時候萬一把您這尊大佛惹得不高興了，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他哭都來不及了！不過這話您倒也好意思說出來，他這幾天為什麼來的這麼勤快，說到底不還是因為您太懶了嘛？真是大懶支小懶，看您這幾天睡得不錯啊，日子過的舒坦了？”
“咳咳咳……”
看水遙就這麼毫不留情的把自個兒的面子裡子都揭開了，水大全這下有些不自在了，只能尷尬地咳嗽幾聲，之後為自己辯解:“得得得，護的那麼緊幹什麼，我可是你親爹，能坑這小子嗎？不就是讓他在咱們家搗了幾天肉餡，中午上山抓上幾桶魚嗎？瞧瞧瞧瞧，就跟剜了你身上的肉似的！”
呵，水大全什麼樣，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得了便宜還賣乖，反正不管是死是活都不能怪到他頭上去，不過方裴南這白白淨淨的臉經過這幾天的磋磨後，已經漸漸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小麥色，本就不夠飽滿的臉又瘦了幾分，五官顯得更加立體了。
“喲！我說，某人也不瞧瞧現在是什麼天兒，大中午的，頭上頂著毒日頭，還得跑到山上去抓魚，您這到底是真好心還是假好心呢，難不成是嫌方裴南之前面板太白，故意給他開的美黑課程？就算是使喚人，也沒您這麼壓榨到底的呀！”
這陰陽怪氣的，弄得水大全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算了算了，要不讓方家小子回去歇著，明天的魚我去抓！”
可鋼開了口，迎面就對上了方裴南的笑臉:“不用麻煩，剛剛我已經從山上回來了，打的魚放門口了，等會兒我就把它搗成泥明天用。”
這下留給水大全的，就只剩下水遙那一記白眼了。
“唉，這個讓他幹也不是，不幹也不是，真是裡外落不著好。我這不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麼？我太難了！”
看著水遙父女並方裴南一同進家門的情景，躲在暗處的女人氣得直跳腳，捏了許久的拳頭髮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此時雖然是三伏天氣，可女人身上迸發出的那股子恨意卻生生有吞沒一切的氣勢，毫不懷疑，若是此刻誰向她靠近了過去，哪怕不給凍死也能成個半殘廢。
女人陰沉著一張臉，一看就是對水家有著天大的敵意，一整天馬不停蹄的跟蹤雖然已經讓她精疲力竭，可剛剛那驚天的發現卻讓她心中燃起了強烈的快~感。
“好你個水大全，別以為你跟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屋裡不出去就能擺脫一切！你的秘密我已經發現了，等著瞧吧，你想好好兒的做生意，老孃我偏不讓你如願！”
……
這些天以來，方裴南的手藝有了肉眼可見的進步，不僅處理起魚來有模有樣，不管是開膛破肚還是刮鱗去腮，做起來都是行雲流水遊刃有餘，就連最難的一步—給魚蓉調味兒，先放什麼後放什麼，該加幾勺鹽幾勺黃酒，所有的配比都已經被方裴南清清楚楚印在了腦子裡，甚至連最後調出的半成品味道也跟水遙做的幾乎可以說的上是差不離兒了。
水大全雖然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可再次加閨女面前他總是有一種不服老的心勁兒，一門心思想要跟方裴南這小子一較高下，想想這套手藝自己練了整整一個月才算將將兒能看的到眼裡去，可這傢伙竟然短短三四天就已經練得爐火純青，所以即便方裴南做的魚丸湯再怎麼好吃，水大全也只能一口咬死了，怎樣都不承認自己的手藝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