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照例天上還是烏濛濛一片時,水家父女倆就著急忙慌的出了門。昨天,水大全本來不打算在方家待的時間太久,畢竟現在他都已經與那些個老主顧們形成了默契,沒有事先通知休息,他們就一大早會在自己擺攤的地方排起長隊。
可無奈老方他們夫妻倆實在是太過熱情,硬菜炒了一盤又一盤,眼看杯中的酒剛喝下去立馬就再次被滿上,甚至連菸捲也是從不間斷的往自個兒手邊遞。弄得到了最後,當水遙扶著他離開方家時,水大全自己早已經是喝得神志不清,所以即便睡著一覺中途並沒有人打擾,宿醉起來後水大全仍舊有些偏頭痛,一路上水遙可沒少見親爹捏自己的太陽穴。
“爸,您這以後可得注意點,別再喝這麼大了,要是真覺得不太舒服,那咱們就早點結束回家休息好了。”
現在水大全如果沒有特殊情況,都會提前一星期安排好自己的行程,而他又是個自制力強的,一向說一是一,說二是二,聽水遙這麼提議,他立馬就拒絕了。
“今天怕是不行啊,除了擺攤還有其他事情呢,再說了算算日子咱們的房租也該交了。”
一提到王啟明給自己介紹這個房東,水大全就有些頭疼:當時自己跟遙遙過來找房子的時候,一來是因為身上並沒有多餘的錢,二來當然是圖這個好位置:離車站不過百來米,自己這段時間來生意做的如火如荼,很大一部分都是歸功於此。
不過,這老太太不知為什麼,最近似乎看自己越發不順眼了,雖然面上並沒有表現的特別明顯,可是那陰陽怪氣的語調和貪婪的神色每一回回讓他見了,打心眼兒裡就覺得不舒服。
“爸,您在想什麼?我叫您好幾回了!”
水遙的提醒猛然將水大全從思緒中拉了出來,轉頭一看,這丫頭皺著眉,明顯是不太高興了。這讓水大全多多少少有些懊惱,連忙耐心地同自家閨女解釋著。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在想那個房租要不要直接給老太太續一整年的,你不在這段時間,老太太已經找我好幾次,旁敲側擊地提醒我包年了,不過現在還沒有決定好,想等著你回來好好商量商量。”
看著水大全的眉頭都打成了結,這讓水遙有些哭笑不得:“嗨,我還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現在您可是老闆,我只是負責為您研發新的菜品,平時沒事了過去幫忙打打下手。究竟要不要換地方,全看您自己的規劃。”
說到這兒,水遙頓了頓,略略一沉吟:“不過有件事情我還是要提醒您一下,經過上一次與房東的接觸,再根據王啟明的描述,我總覺得這老太太太過精明,太過貪婪,不適合長久打交道。您可得防著她點兒,咱們的東西,除了那一堆鍋碗瓢盆之外,千萬不要再將其他東西擱在那兒。”
……
父女倆邊走邊說,結伴而行。先進城到出租的院子裡拿了行頭,兩人可是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擱,火急火燎地往擺攤的地方趕。
先前,水遙雖然不止一次聽水大全說過自家魚丸生意的盛況,可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真正到了地方,眼前那長龍一樣的隊伍可是連水遙這個在生意場上打了多年交道的人都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水老闆,你怎麼才來啊!兩份魚丸,我要帶走,我都等了四十分鐘了!”
“就是,你可算來了,我家小孫子從昨天放學回來就跟我一直嚷嚷要吃你們家的東西,這不,急得我早上連臉都沒來得及洗就巴巴的往你這邊跑啊……咦,這小姑娘是誰啊,長得還挺俊俏的!”
經過了一個月的適應,水大全現在已經能夠遊刃有餘的同客人們周旋,一聽有人誇自家閨女漂亮,臉上更是樂開了花,嘴角都沒有耷拉下來過。
“這是我家姑娘,學校放假,過來幫我的忙呢!丫頭趕緊給李大爺倒杯茶,搬馬紮過來。”
在一個月前,水大全因為實在拿不準開業以後究竟是什麼樣子,為了保守起見,不管是餐具還是桌椅,套數都十分有限。不過現在已經基本開啟了市場,水大全趁著營業結束的空當兒專門找人又加了一批,這不,今兒個早上一併都搬了過來,雖然是父女倆通力合作,可這仍舊把水遙累得夠嗆。”
“哎,好嘞!”
父女倆一個招呼客人,一個擺弄桌椅,嘴上雖然沒停下過,可是手上的動作也著實沒有耽誤半分,反而是行雲流水,手到擒來,麻利的很。
短短不到一個小時,一大盆的肉餡就見了底兒,隨著日頭的升高,天氣越來越熱,陸陸續續有幾個客人往他們的攤位旁走過來。水遙正打算上前接待,可另邊傳來熟悉的對話聲讓她的腳步立馬頓住了,陳晨人還沒有走近,水遙拉著自家老爹就轉到了身旁的大樹後面。
“遙遙,你這幹什麼呢,我手上的油還沒擦掉呢,你怎麼把我拉到這來了?”
正在水大全萬分不解時,一旁的水遙眉頭卻皺成了大疙瘩,一臉的笑容瞬間凍住,化作比冰霜還冷的肅殺。順著水遙的視線看過去,迎面走來了一對母女,穿著整齊,面料考究,女人一直緊緊的拉著身邊姑娘的手,噓寒問暖的,看上去好不寵愛。
“乖寶貝,你別天天跟媽媽板著臉了,我跟你爸已經連續好幾天都沒有睡好,心肝脾肺腎都跟小蟲子咬咬似的,咱們出來轉轉,好好散散心,有什麼想吃的,一定要跟媽說,千萬別在餓著肚子了……”
面向刻薄的婦女一臉關懷,看樣子也是個愛女如命的。走到水大全的魚丸攤子旁邊,眉毛一挑,轉身向一旁的閨女,輕聲細語地說道。
“綿綿,要不要吃點兒?這些天媽從這路過好幾回,發現這家生意確實是不錯,可是熱鬧的很呢,要不你也嚐嚐好不好?咦,不對,這兒的老闆哪去了?”
水遙剛剛那反常的表現雖然一直讓水大全有些摸不著頭腦,甚至剛剛那女人的話聽起來好像並沒有多大問題。可知道“綿綿”兩個字兒從到略厚的嘴唇裡吐出來時,水大全渾身上下立馬升起騰起了一股子怒火,若不是水遙拼命按住自己的手,怕是現在的魚丸攤子就成了修羅場,鬧得不可開交了。
看到王綿綿母女倆,這會兒連水遙都忍不住仰天長嘆了:這一天天的,都什麼跟什麼啊,難不成是出門沒有看黃曆的緣故?到哪都能碰見讓自己討厭的人,如果是吳春花甚至是旁的人,自己倒也沒有多大意見,畢竟時間長沒有看見,突然一冒出來還能增加點新鮮感。
不過這王綿綿就另當別論了。不說之前兩人已經結下了一輩子都不可能消除的樑子,甚至在前一天離開學校之前,這貨還包的跟豬頭一樣在期末典禮的時候出現過。雖然這王綿綿因為暗算田壯壯被她們倆聯合起來收拾了一頓,可直到現在,看見這坨屎,水遙還是嫌棄的胃裡的酸水一直往上翻騰,甚至連隔夜飯都想吐出來了。
王綿綿今天雖然沒有將自己的臉包起來,不過臉上的腫脹痕跡還沒有消退,青青紫紫的,再加上她從始至終一直板著那副死人臉,愣是增加了幾分恐怖的味道。
“吃吃吃!吃什麼吃,我是豬嗎?跟你們倆說過多少遍,我的事兒別管!別管!別再問了好不好,我不想說,真他媽的倒黴,在學校挨欺負不說,回來還要聽你們嘮叨,我乾脆一頭撞死好了。”
“還有,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這團白不拉幾的呼呼也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你就放心讓我吃這些?一坨一坨的,噁心巴拉的,也不怕我吃了鬧肚子。還有啊,這老闆都不在這兒跟縮頭烏龜一樣,怕是頂風作案被抓住了,將來牢底坐穿是不是死到裡頭都不知道,還吃個屁啊!都不怕,這坨糊糊的晦氣傳到我身上……”
……
一直到王綿綿母女倆走遠了,水遙才將將兒將氣得幾乎不能動彈的水大全拉了出來,雖然自己此時心裡也不舒服,不過還是先安慰起了身邊人。
“爸,我剛剛把您拉過去,您可不要生氣。咱們現在情況特殊,又跟他們王家人結下樑子,安全起見,咱們能躲還是要躲的。至於她剛剛說的那些晦氣話,千萬可不要放到心上,這魚是咱們一起打的,所有的東西里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清理的乾乾淨淨的,所以咱們到底怎麼樣,輪不知道她們過來說三道四的。”
水遙一邊勸著,手上的動作也不停,而是開始收拾起了東西:“爸,咱們趕緊走吧,指不定這倆人一會又逛回來了。東西賣的也差不多了,咱們先回去把房租給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