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經驗,水遙便憑著記憶輕車熟路到了汽車站。走進一條狹窄的甬道,拐個彎之後就是黑市了。
因為來的比較早,所以市場上並沒有多少人,再加上黑市的特殊性,為了保證它的隱蔽,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叫賣。水遙也是頭一回在這個地方做買賣,自然也明白行有行規,默默找了個小角落把揹簍放了下去。
水遙的這個行為自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這些人大都穿著不起眼的土布衣服,有的揹著揹簍,有的挎個竹籃隨意的四下走動著。甫一看到一個陌生的小姑娘,本以為有客人來了,打算上前悄悄向她推銷東西,不過看她往地上一蹲,這才明白原來是同行,這才歇了心思。
不過,看水遙就這麼大剌剌地把東西往地上一擱,蹲在地上半天都不挪窩,一個老太太看不下去了,悄悄走到了水遙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壓的很低。
“小姑娘,你也是來賣東西的吧!一直蹲到這可使不得呀,現在查的這麼嚴,你這樣一動不動的是很容易引起那些衛兵注意的,出門在外,一言一行可都得小心啊!”
水遙聽後,心裡略微感動。這個年代的人都比較純樸熱心,心懷善意的還是很多的。雖然她自從來了之後,也遇到過李雪梅那樣的競爭對手,不過做生意終究是要講究和氣生財,互相守望,相互幫助的。所以對於老太太的善意提醒,水遙也報以微笑。
“好的。謝謝奶奶提醒。不瞞您說,這是我頭一回來這裡賣東西,也沒什麼經驗,到現在這心裡還七上八下的呢!”
在黑市了這麼久,老人也見過不少過來賣東西的,不過像水遙這麼實心眼的小丫頭還是頭一個,於是心裡便起了幫襯的心思。
“現在天兒還早,人都沒來呢,你在這一個地兒也不打緊,不過等下得適當挪動挪動,這樣也相對安全些。你小小年紀,怎麼敢來黑市這種地方?你爹孃他們看你出來就不擔心嗎?”
對此,水遙也不多言,只是說家裡條件不太好,需要來黑市賣點東西還錢湊學費,之後便禮貌地朝老人笑了笑。
“謝謝您,我這初來咋到的,很多東西都不是很明白,等會兒我要是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您好了。”
待老人走了之後,不一會兒,市場便漸漸熱鬧了起來。而過來賣東西的幾個小商販,也都比剛剛活躍了不少,找準目標就同他們搭起話來。
不過對水遙而言,現在也不是她急的時候,畢竟這一天時間還長著呢,自己帶的東西又不多,不過畢竟是一些肉類和不常見到的菜蔬,都是稀罕玩意兒。若是隨便找個買家,也賣不出多好的價錢,反而多費了唇舌。
水遙想要找的,是在附近造紙廠上班的工人。他們工資比較高,發的票券又多,若是自個兒能碰上,說不定今天帶的兩條魚和那些竹筍都能賣的完,最重要的是,還能給他們換些布票和工業券用用,畢竟,最近家裡的券也不多了,想要再做兩身衣裳,買兩個熱水瓶說不定都不夠。
正在她自顧自地長吁短嘆之時,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吸引了水遙的注意。
“真的不行嗎?我兒媳婦剛生產,鄭需要些營養的東西給她進補進補,你價錢就再開低點行不行?難道非要給現金你才收嗎?”
水遙定睛一看,來人是一個穿著黑色毛衣的老婦人,此時,她正把一個足金的戒指往那個挑著擔子的小販飯手上塞,臉上的表情十分著急,看上去也不似作假,可那男人說什麼都不願意要,話裡話外都是滿滿的為難。
“拿走吧,大姐你這東西我不能收,你看你都要了我三斤細糧,我才收你五塊錢。若是擱到往日,這細糧怎麼說也得兩塊錢一斤!您要是沒錢,那咱這生意就做罷了,反正你不買還有旁的人買。”
“我也不在這給你多費口舌了,像戒指鐲子這些個足金那玩意兒,我可見過不少。你去問問,現在哪家不是把這些東西都扔到舊貨市場去,送人都不要,你就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
說完,那男人擺了擺手,也不再看老婦人,挑起扁擔就走人了。
不過這樣一席話,卻讓水遙眼睛亮了亮,接著,整顆心都禁不住雀躍了起來。
那老婦人手裡拿的,用腳趾頭想,也是十成十的好東西,雖然只有小小的一枚,不過質地足金,上面還鑲嵌了祖母綠的寶石,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想想後世那讓人心肝兒打顫的古董,哪一個不是在拍賣裡拍出了天價!
不過,剛剛那個挑著扁擔的大叔卻對此棄如敝履,不過仔細想想也能明白,前些年,“破四舊”搞得如火如荼,轟轟烈烈,像古董文物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嚴打的物件,很多人家為了消災避禍,能焚燬的焚燬,能扔掉的扔掉,畢竟安全第一,在身家性命的面前,一切可都是浮雲。
可這些人哪裡能明白,正是因為舊文物被大量銷燬,之後才會物以稀為貴。抬頭一看,那老婦人臉上滿滿都是失望,正要抬手扔掉戒指,水遙的心馬上就緊張了起來,不過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穩了穩心神,便背起竹簍朝她走了過去。
此時此刻,水遙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戒指即便不被拿來換糧食也不能丟掉,不過,若是這個老婦人能答應自個兒同她交換,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水遙是一個商人,對於這些金銀珠寶,古玩文物,自然是多多益善,越看越喜歡。
看老婦人灰心喪氣的轉過頭準備離開,水遙悄悄走了過去,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