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水遙便回了趟水家,將早就做好的衣服包了起來,帶到了醫院。水大全一看,頓時喜歡的不得了,拿起來在身前一比劃,笑得見眉不見眼。
水遙看著面前呵呵傻笑的水大全,兩手一攤,無奈說道:“爸,您先把這褂子給脫下來,這尺寸明顯偏大了些。我頭一回做衣服,沒什麼經驗,得再給您改改尺寸,把針腳弄密實點兒才行。”
不過水大全聽了,卻渾然哪裡大了?我瞧著這尺寸剛剛好,我閨女給我做的東西,當然是怎麼看都是好的,這手藝,我估摸著連城南的裁縫都比不上!”
說到這兒,水大全轉頭看向窗外開得正好的木槿,畫裡畫外都是滿滿的感懷。
“真希望我現在胳膊就能好起來,到時候出院了,好讓我那夥兒同事都知道,我閨女給我做了身兒衣服,穿出去讓他們都瞧瞧,鐵定不知道怎麼羨慕我呢!”
聽了水大全的話,水遙噗哧一笑:“哪用等你出院呢?我剛剛出門之前已經交代好了方伯母他們,讓云云吃完飯以後直接過來呢,所以,我估摸著今天下午他放學之後,就能看到您這身新衣裳……”
醫院的病房裡是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可此時此刻,生產隊外,剛下了工的吳老太太卻像油鍋裡濺了水一般,驚訝得直跳腳,連手上的鋤頭都差點兒沒拿穩砸上她的腳。
“你說什麼?水大全竟然住院了……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於小芹看著眼前,眼睛瞪得如銅鈴那麼大的老太太,心裡不由得嗤笑了一陣兒,可臉上卻沒有浮現出絲毫鄙夷的表情,而是將眉毛一挑,不可置信地說道。
“老親家,您說的這叫什麼話?水大全可是你女婿,他是好是壞,是胖是瘦,你心裡就一點普都沒嗎?都多少天的事了,竟然一點都不知情嗎?”
“……什麼意思?竟……竟然好多天了嗎?到底多少天了?你好好給我把事情從頭到尾掰弄掰弄。”
於小芹想到上一次與自家男人在醫院裡被水大全罵得灰頭土臉,狗血噴頭,就立馬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將那一對父女用皮帶抽上個三天三夜才解恨。
在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原委說了一番之後,吳老太太那渾濁的眼睛裡迸出了貪婪的光芒,甚至連一句道別都來不及說,撂下手頭幹農活兒的那套傢伙事兒就跑回了家。
看老太太竟然連鞋跟都來不及提上一提,趿拉著就趕了回去,於小芹扯了扯嘴角,心裡暗戳戳的舒適了不少,一連許多天積攢的怨恨都化為了隱隱的期待:
水大全,你想過安生日子,我偏生不許,喏,我給你準備的一場大戲,馬上就要開演了……
吳老太太一溜煙的跑回了家,邁著一雙小腳,動作卻比半大的小夥子都要麻溜不少,一路上心中隱隱的期待似乎要衝破了雲霄一般,甚至連臉上淋漓的汗水都顧不得擦上一把。
甫一進院子,就看到剛從紅薯窖上來的吳春花,吳老太太這下子連忙上去,一把接過那一籃子紅薯往地上一扔,恨鐵不成鋼道。
“我的傻閨女喲,到現在你還挖什麼紅薯啊!這窖裡存放的玩意兒值幾個錢?你都不知道,水家出大事兒了!快,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趕緊去醫院,發財的機會來了!”
吳老太太一番話下來,把吳春花直接懟懵了:“娘,你在這說什麼呢?什麼水家出事了?什麼發財的機會……”
看著自家閨女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拍了拍吳春花的肩膀。
“我的花兒啊!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吶!腦子不轉彎,腸子不打圈,說的那還真真兒就是你哩!今天在生產隊,我可是碰到你那個妯娌了,她說水大全在礦上出了事兒,賠了不少錢呢!”
“我看那貨反正都要跟你離婚了,也甭想讓他將來過得那麼逍遙,打鐵要趁熱,咱們現在就過去,狠狠兒敲上他一筆,以後咱就再也不用在土地裡刨食了,這個水大全,咱們就離得遠遠的,免得將來跟著這個殘廢受罪……”
越說到後面,吳老太太越起勁兒,連唾沫星子噴了吳春花一臉都滿不在乎,甚至剛說完話,就沒功夫再理會吳春花,自顧自地衝進屋裡開始收拾行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