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對董昭的勸說,張燕卻不願意聽從。
此時,恰好有人來報,說是張方已經抵達河內郡,留守的孫輕已經去接了。
張燕便順勢對著董昭說道:“伯正奉皇命而來,我這做父親的總不至於用他叔父的命來迎接他吧……不如先將於毒與眭固二人帶回去,再做處置?”
心中乃是起了拖延時間的意思。
董昭卻不為所動,與張燕一般固執己見:“將軍父子皆為漢吏,豈能視漢律於無物?”
張燕想了想,又對董昭解釋道:“公仁,若是我在此殺死於毒和眭固二人,只怕他們的部眾會人心惶惶,一旦被有心人煽動,作亂也不是不可能的。”
“總之,伯正既然是奉命而來,我先帶著這兩人去見伯正,再做討論,如何?”
董昭見說服不了張燕,也只好勉強應下。
張燕見董昭終於退讓了,他也退讓了一步,說道:“我們原本就是要去鉅鹿郡那邊去再去查一查白繞。如今不妨與伯正在白繞處匯合,公仁覺得如何?”
他與董昭原本懷疑於毒和眭固藉助白繞的地盤前往鉅鹿作亂,可如今看來,這兩人並沒有這般動向。
董昭自無不可。
待到五六日之後,思念兒子心切的張燕終於見到了張方。
父子倆久別重逢,互訴離別之情自是不提,只是在敘舊之後,張方說起了正事,傳達了天子的問話。
然後,他既期待又緊張的看著父親,生怕從張燕口中得出了他不想聽到的答案。
但張燕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只見張燕猛地一拍身邊的桌案,怒道:“我如何不想知道這事兒背後到底是何人乾的?可惜就是查不出來!”
“你於、眭兩個叔父原本最有嫌疑,但也只查出犯了別的事,眼下,就剩你白叔父這裡了。”
“但從我至此,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之處。”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殺死趙延的那幫賊寇,就是與我黑山軍無關。”
張燕說得信誓旦旦,但張方卻有些不信。
他問張燕道:“既然是周邊的賊寇,阿父可有什麼懷疑的物件嗎?”
畢竟是親兒子,張方知道張燕在河北各處其實是有一些不為人知的訊息來源。
張燕搖頭:“並未發現什麼東西。”
張方有些失望,他甚至開始有些懷疑張燕是不是故意說謊騙他。
就這樣,張方陪著張燕在鉅鹿郡的黑山軍勢力範圍內又待了七八日。
期間,張燕也帶著他去調查白繞所部的情況,但都一無所獲。
白繞非常配合,相較於於毒和眭固,他的麾下可乾淨太多了。
一日,又受到董昭勸說的張燕詢問起了張方對於該如何對待於毒和眭固。
張方其實這些天早有想法,他盯著張燕,試探性的說道:“阿父,依照漢律……”
漢律兩個字剛出口,張方就注意到他的父親就已經皺起了眉頭緊盯著他。
可他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最後兩個字——“死罪!”
張燕見到這一幕,心中一時感慨。
心酸於他的兒子出去幾年回來後竟然違逆他了,同時,他也欣慰於他的兒子終於有和他據理力爭的膽氣了。
只可惜,這卻不是他教出來的。
張燕對著張方解釋道:“我知道你的許多想法與公仁一致,有些話,我不能同公仁說,但你是我的兒子,黑山軍的下一任主帥,有些事你該知道。”
張方剛要開口,卻被張燕制止,後者繼續說道:“於毒和眭固外出劫掠固然是錯,可今年這年景,依靠山裡的收成,不出去劫掠,這山谷中這麼多部眾根本活不下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可皇帝的救災糧是這麼好拿的?那些官員們樂意救我麾下這些不受轄制的部眾嗎?”
“就算來救,只怕也要為父把黑山軍的交出去吧。”
張方聞言睜大了眼睛,他想到一種可能性——難道說……於毒眭固二人出去劫掠是阿父准許的?
知子莫若父,雖然分別了好幾年,但張方一睜眼張燕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張燕抬起手,狠狠敲了一下張方的腦袋。
“你把為父當成什麼人了?常山郡是你我父子的故鄉,於毒和眭固不止劫財,還害命,我亦深恨之,又怎麼會對準許對鄉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