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玉趕緊把劍收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真的過於孩子氣了。但是他沒有更好的辦法,若是不這樣,將軍根本就不會答應好好休養身體的。
將軍休養身體的這些時日,璟玉就負責打理一切事物,繼續以將軍的容貌和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
自從九王爺被褫奪了封地、太子禁足後,不管是府邸還是軍營的眼線都安靜了許多。
璟玉還在一直偷偷的調查下蠱事件,但是沒多大的收穫,不過在那以後也沒發生類似的事件,一切都歸於平靜。
一顆石子投入河水中,會掀起漣漪,但很快就會寧靜下來,並無異樣。
軍中無大事,關暮遠自然也是乖乖的在山裡休養。山裡空氣清幽,居住地的後山有個天然溫泉,每天去泡上一個時辰的藥浴,身體恢復的還比較樂觀。
身上的傷口逐漸癒合,寒溼之氣的毒也解了不少,雖然關節時常因天氣變化而疼痛不止,最近也明顯感覺緩和了很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
疏禾回將軍府後,一切都好,就是再也不出府去耍了,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庭院內發呆。看到天上飛的鳥、看到水裡遊的魚,哪怕是一棵樹、一片雲,她都能看的出奇,然後呆上半個時辰。
起初還沒覺得有什麼,何歡只當是夫人好奇,時間久了,她越發覺得有點反常。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呢,不會是腦子壞了吧,因為夫人跟自己一起玩的時候,那是另外一副樣子。
夫人是不快樂的吧!
將軍也不快樂!
何歡一直在心裡發悶,兩個人為什麼就成了這樣呢?明明可以是恩愛夫妻,偏偏是苦命鴛鴦。將軍那麼愛夫人,何歡又想起雪山歸來時滿身傷痕的將軍,想起他的疲倦不堪,想起他與夫人四目相對時的哀傷......
她實在是不懂,她不懂的事情多了去了,沒有人是真的想活的明明白白,活的明明白白的人都累!
一晃已入冬,天氣驟寒。
關暮遠安排璟玉從邊關把雲暮接回來,這大原尚且如此冷,何況在邊關,更是寒冷,那孩子本就體弱,若是凍出個什麼問題來,又怎麼好交代呢。
當初從流民中把他救回來,是想給疏禾留下一個親人,在這世上她也就這麼一個親弟弟了。那場戰役,疏禾的家人皆已喪命,被提早趕出王城的赤達穆逃過一命,後來被當作奴隸充作流民,也是璟玉暗中調查,才得知他的下落,也才有機會相救。
為了避免禍亂,改名為雲暮,安排在軍中鍛鍊,有意培養他。生在北宛,天生是個煉武的料,在軍營沒多久,就出類拔萃,為了保護他,將軍特意把他帶在身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將軍的副將。他雖天生就是煉武的人,但現在做副將還是差了很多。
雲暮是個非常理智的人,記得自己的身份,也從不逾越,關暮遠看著他一路成長,總是放心的。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失去了記憶,也深知將軍的一片苦心,他甘願當個陌生人,偶爾見一次姐姐就好。
每次去看她,她都是極其冷漠的,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他看著就難受,但是他什麼都不能說。就連何歡,是被將軍一起救下的人,在姐姐面前也要裝陌生人,因為將軍說過:“她恨我,她不想看到我身邊的任何人!”
但是上次,他去給姐姐送紅珊瑚耳墜的時候,姐姐跟他說話了,還拿糕點給他吃,雖然她還是什麼都不記得,但是他好高興。
但也好難過,不能相認的痛楚一直像根針一樣扎著他。
他不記得那天是怎麼從姐姐那裡回來的,憋了一路,在見到將軍的時候,他忍不住哭了一場。
將軍問,“你姐姐,她,還好吧?”
雲暮說:“將軍,姐姐,她...她終於肯抬眼看我了!”
風馬牛不相及的問答,關暮遠抱著雲暮,一個落淚,一個傷神。
關暮遠聲音哽咽,“雲暮,我...我,對不起!”
雲暮理解將軍的苦楚,“將軍,不是你的錯,我從沒怪過你,相信姐姐也是。”
將軍說,“不!她恨我!”
雲暮知道姐姐恨將軍,娶了她,卻從不見她,這種刻意的冷落,是一種傷害。起初不明真相的他也恨將軍,恨到想殺了他,所以他才那麼拼命的習武。
等他到了將軍身邊的時候,那種恨就變了,在真相面前,他恨不起來了。將軍不見姐姐,那是在保護她,府裡的女人都是別人安插進來的眼線,她們並不愛將軍,但是會惹亂子。若是將軍寵誰,那誰就會被針對,他的姐姐他自己清楚,北宛女子無心機,是鬥不過那些女人的。
為了能有兵力對抗四王爺,九王爺和太子都想要將軍的兵權。四王爺常年在外帶兵打仗,深的朕心,也得民心,又有兵權在手,讓太子和九王爺心存忌憚。太子的太子之位本就不穩,九王爺和四王爺都虎視眈眈,他想要足夠強的後盾;九王爺從小囂張跋扈,早已覬覦太子之位,他也需要強有力的幫手。
靠武力說話的年代,兵力兵權是得到地位、穩固地位的最大保障,關暮遠這位三代世襲的爵位將軍,勢力自是不容小覷,都想拉攏他。
但是將軍,從不站隊,一心護天下百姓,不摻和皇權之爭,這是將軍的初衷,他一直也是這麼做的。但也正因為如此,將軍的處境也是愈發的艱難。
雲暮在那個時候就明白了,看到的傷害也許是深愛。
將軍派人把他從邊塞接回來,這裡比邊塞真的暖和許多,但他還是喜歡邊塞那一望無際的荒漠,喜歡漫天的黃沙。想到還有親人在這裡,所以他還是迫不及待的跟著回來。
璟玉帶雲暮去小院見將軍。
雲暮見到將軍的時候,說不出的驚訝,那個玉樹臨風的將軍現在竟是如此虛弱,曾經叱吒戰場的將軍,三個月不見的光景就......
他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再看看這僻靜小院,好像明白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