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業公所的各管事都產生了巨大的無力感,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降維打擊。
萌芽和財閥之間的代差,實在太大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八大管事都已經回過味來了。
原來長洲縣縣衙徵稅這個預謀,其實只是一個殼而已。林泰來只是想借這個殼,做挖人的勾當。
而他們織業公所看到“徵稅”兩個字,就習慣性開衝,直接發動歇業示威進行抗稅。
被林泰來撩撥了一下,便送了六七百人過去。
又被林泰來撩撥了一下,結果又送了一千七百人過去。
現在各管事不僅僅是在葛成眼裡像小丑了,他們自己看自己也像是小丑!
現在他們所面臨的最現實問題就是,這稅還抗不抗了?
要知道,連“與民爭利”這個最大的輿論武器都失效了。畢竟一直挖他們牆角的不是官府,而是林泰來。
施管事長嘆一聲道:“我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定勢,習慣性的按照官府徵稅、林泰來為虎作倀的模式來對待了。
其實情況應該是林泰來搞事、官府為虎作倀才是。
不是林泰來給官府當爪牙,而是官府給林泰來當爪牙。
正所謂,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啊,從一開始重心放在抗稅就錯了!
現如今,只能直接找縣衙袁縣尊直接對話了。”
有個其他管事問道:“為何不直接找林泰來直接對話?”
施管事說:“林泰來想要的,我們給不了!”
事不宜遲,施管事立刻就拖著年邁之軀,來到長洲縣縣衙。
雖然知縣袁宏道懶得應酬,但從禮節出發,還是接見了。
施管事開口就是老套路:“聽聞縣衙欲對織機徵收重稅,只怕於縣尊聲名有礙啊。”
“嗯嗯。”袁縣尊心不在焉的哼哼了幾聲,心裡開始琢磨,今年這個春天的最後時光該去哪開詩會。
施管事又說:“難道縣尊就沒想過?長洲縣徵稅,而旁邊吳縣不徵,對比之下,是不是顯得縣尊苛政?
如果傳開了,讓不明真相的人聽到,還以為縣尊你不如吳縣的鄧知縣愛民。
所以要麼與吳縣一起開徵,要麼就是兩縣都不開徵,如此才是為官之道啊。”
“嗯”袁縣尊微微蹙起了眉頭,作為一個大文學家,他還是很愛惜羽毛的。
施管事接著投其所好的說:“如今蘇州城沒有南城門,原有的南城古蛇門早就在歷史上湮塞不存了。
如今這塊地皮在我們織業公所手裡,織業公所願意捐銀三千兩,贊助縣衙修復蛇門!”
“嗯?”袁縣尊陷入了沉思。
施管事趕緊介紹說:“其實這個蛇門還是非常傳奇的,據說是當年伍子胥為了鎮壓越國氣運而修!但在越國滅吳後,把城門搗毀了。
這樣的傳奇城門如果能在縣尊手裡修復,也是一段佳話了。
況且沒有南城門,對南城裡外的百姓很不便利,修復蛇門也是便民利民的好事。”
袁宏道不由得心動了,下意識的說:“甚好!”
都知道,袁縣尊上任以來,最喜歡搞這種帶有歷史人文色彩的工程,然後親自寫碑文紀念。
隨即袁宏道回過神來,揮了揮手說:“施老先生且先回去吧!我自與林守備商議。”
等送走了施管事,袁縣尊就讓人去請林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