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突然冒出個小姑娘說自己有助產的藥方,侍衛不敢輕信,去馬車前回稟了家主。
少頃,那男人從車上下來,跟著侍衛來到謝南嘉跟前。
“姑娘。”他拱手道,“雖然很失禮,但情況特殊,在下不得不謹慎一些,請問姑娘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你所說的藥方,又是從哪裡聽來的?”
謝南嘉道:“我是定遠侯府的丫鬟,府裡前段時間有主子生產,這藥方是專門從宮中孫御醫處求來的,因效果奇好,我便熟記於心,大人若信我,不防一試,若不信我,當我沒說過,且等著婦科大夫前來診斷。”
說到這裡,她心裡百般滋味,這藥方確實是母親當初為防萬一從太醫院首孫承宗那裡求來的,當天晚上,她就是喝的這副藥,才在那麼兇險的情況下生下了孩子,只是,她抗過了難產的折磨,卻死於人心的險惡。
男人一聽是定遠侯府的人,便立時打消了疑慮,向謝南嘉深施一禮:“既然如此,還請姑娘把方子告知,我好讓下人去藥鋪抓藥。”
謝南嘉道:“大人拿筆墨來,我說你記。”
男人立刻叫人準備筆墨,就在院子裡的石桌上記下了藥方。
他字寫得很好,剛健質樸,行雲流水,如他的人一樣,既沉穩又謙和,有種虛懷若谷的豁達。
下人拿著藥方去抓藥,僕婦們借了客棧的廚房煎煮。
期間,婦人的呻吟聲幾乎沒有間斷,男人寫完藥方便回到車上陪伴她。
謝南嘉聽著這聲音揪心,也回了自己的車上。
她以為自己睡不著,卻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間,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生孩子的時候。
她躺在產床上,渾身都被汗水浸透,腹下的疼痛一陣緊似一陣,她無法忍受,發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是武安將軍府高貴端莊的嫡長女,定遠侯府溫雅賢淑的世子夫人,一輩子都不曾如此失態過。
然而此刻宮縮的疼痛已經遠遠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似乎只有嘶喊才能轉移些許的煎熬,只盼著腹中的孩子能夠快點降生,讓她少受些罪。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彷彿能聽到沙漏的聲音,感覺自己的生命也在一點點消逝。
她緊緊抓住綠柳的手,用微弱的聲音告訴她:“如果我死了,你和畫樓奶孃一起回將軍府,不要留在這個鬼地方,你告訴爹爹,把我儘早安葬,我一天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綠柳哭著安慰她:“小姐,你不要說這樣喪氣的話,你不會死的,你喝了孫太醫的藥,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你不要安慰我了。”她強撐著不讓眼睛合上,“綠柳,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回到將軍府,讓我爹孃收你和畫樓做義女,替我照顧他們二老,還有奶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