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點外賣,送錯了!”
白霖一愣,又核對了兩遍地址:8棟1單元102,自己確實沒找錯啊。
客人留的電話還是關機,我又找了兩圈,依舊無果,淅淅瀝瀝的小雨把他的火氣澆得越來越大,我索性直接點了“送達”。
結果,白霖剛把餐品放回保溫箱裡沒多久,旁邊一間小車庫的拉門忽然轟隆隆地開啟了,把白霖嚇了一跳,只見一個男人從車庫裡面鑽出半個身子,問他是不是送外賣的。
白霖與他核對了電話和地址,完全一致。
“您下次地址寫清楚點行不行?還有麻煩您下次電話一定要保持暢通,你這樣我真的沒法兒送啊!”
白霖很想把外賣哐到對方頭上,但還是深呼吸一口,盡力剋制情緒,阻止了自己行動,但語氣裡還是透出了不滿和埋怨。
男人聽了白霖的一通數落,沒有道歉也沒反駁,只是默默把餐點接了過去,“砰”地一聲拉下了車庫的大門。
第二天,白霖收到了從業以來第一個差評——“態度惡劣”,“配送超時”,這是他不長的外賣生涯裡為數不多的幾個差評之一。
自此,醫院和這兩類小區進入了他心裡的送餐黑名單,用餐高峰時期堅決不送。這些地方的遭遇讓白霖明白,什麼叫人情冷暖,真正能互相體諒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的體貼寬容只是嘴上說說罷了。
除了和客人的鬥智鬥勇,有時候跟商家也需要相愛相殺,比如市中心的一家山西面館,就是他接到單子就頭痛的主兒。
他們家門面不大,菜的味道也著實一般,可每到用餐高峰,這家山西面館就是能被取餐的騎手擠滿了,可能是濃醬大汁,口味重,醋量大開胃,很受附近上班族喜歡。
老闆自己也是廚師,很壯實的山西漢子,下麵條的時候上身赤裸,脖上搭著一條油膩膩的毛巾,各種麵食在手裡翻飛,濃郁的醋酸味隔得老遠都能聞到。
這時候如果有堂食的生意,是肯定做不了的,在廚房幫忙配菜的老闆娘會風風火火地趕出來,三言兩語把客人打發走,然後又被老闆扯著嗓子吼進去。
菜做好了以後還要打包,但是夥計好像是老闆的丈人,老的門牙都沒了,這樣的人負責打包,速度可想而知,白霖看到他第一眼,腦海裡浮現的就是瘋狂動物城裡的那隻樹獺,只見他動作極慢,一個塑膠袋都要往手上吐好幾次唾沫才能解開,打包好了,還要照著單子對上三五遍。
雖然慢,但是別人要幫他也不許,說旁人弄會出錯,經常有人急得罵娘:“下次再也不接你們家單子了!”
當然,這只是氣話,畢竟狼多肉少,下次有他家的單子,肯定還是得來。
每次接到這家的單子,規定的15分鐘取餐時間根本不夠用,平臺上面有個“點選到店”,到店之後只要點選這個按鈕,就會延長取餐時間,聽上去很人性化——
然而白霖用過兩次才知道這個功能就是個雞肋——順延的時間都是從送餐時間裡面“挪”過來的,送餐超時,一樣要被扣費。
平臺的規則裡說是可以申訴,實際上申訴的成功率很低,甚至遇到有些不可抗力因素,比如有商家停電了,2個小時之內來不了電做不了飯,正好就卡在他這單之前,那麼他只能自己取消,扣掉8塊錢。
申訴?沒用。
自從做了“騎手”之後,白霖和女友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偶爾她會等著白霖回來,兩人一起吃晚飯,剛開始還會問收入如何,但漸漸地也就不再問了,兩人能聊的話題變得和桌上的菜色一樣少,白霖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希冀也在慢慢消失。
這種沉默讓他壓抑和焦慮,白霖的話也越來越少,電腦在角落裡吃灰,連開啟的時間都沒有,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每天更加賣力地送餐,白霖我心裡清楚,打破沉默的唯一辦法,就是掙到錢。
好在朱雀城城區面積並沒有膨脹開來,跑的次數多了,隨著白霖對路況越來越熟,外賣送起來愈發得心應手,收入也隨之緩步增長,慢慢地從一天80塊漲到90,再到100、200塊。
可“200塊”彷彿成了天花板,他每天再拼命,也只能送到這個數,再難寸進一步。
這時白霖已經幹了一段時間,APP上突然有訊息閃爍,是平臺讓他去“參加培訓”。
白霖原本沒當回事兒,以為又是走個過場,可仔細讀了通知,發現這次培訓不只面向新人,有許多老手也要參加——因為平臺要上新“跑腿”業務,不參加培訓的人就沒有接單資格,通知裡還說,可以在會上反饋平時遇到的問題,便於官方及時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