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有心理準備,聽到這幾句話,徐緲的眼眶依舊紅了。
「我知道迅兒有錯,是我們沒有教好他,可他、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劉靖哽咽了,握著徐緲的手,道,「我只是一個鴻臚寺卿,我想救他卻無能為力,連阿簡都沒有辦法。
國有國法,阿簡他也沒有辦法。
夫人,我真的好矛盾。
我萬般捨不得迅兒,我又明白迅兒錯得離譜,我、我……」
徐緲的淚水簌簌而下。
劉靖的每一句話都說在了她
的心坎上。
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兒子,再是個混賬,也還是會心疼他,怪自己沒有教好他。
劉娉亦轉過頭去,吸了吸鼻子。
她想說「哥哥罪有應得」。
哥哥甚至還把壞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可他們畢竟是親兄妹,眼睜睜看著劉迅去死,她的心裡不可能沒有一丁點波瀾。
劉靖抬手,手掌根擦了擦雙眼,沾上了淚水,又握住了徐緲的手。
溼漉漉的淚水就這麼落在了徐緲的手上,滾燙滾燙的。
「想想我這一輩子,年輕時埋頭讀書,高中後勤奮為官,本以為已經一步一步走出點模樣來了,沒想到迅兒卻……」劉靖的眼淚劃了下來。
悲從中來。
這份悲痛,真情實意,句句肺腑。
「突然間,夫人,我突然間不知道自己過去這幾十年都折騰了些什麼了。」
徐緲想開解他幾句,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了。
她這兩天聽了許多安慰。
阿簡、阿娉、郡主、夏嬤嬤,輪番開解她。
她都聽進去了,可那些話,她要如何和老爺說?
她為了阿簡得忍住,不拿迅兒的事情給阿簡添麻煩,可老爺能聽進去嗎?
那些大道理,老爺肯定都是懂的。
可人心之中,除了道理,還有情感。
老爺對迅兒的父子感情,遠勝對阿簡的,這毋庸置疑。
這般想著,徐緲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塊落淚。
「剛才我先回了家裡,迅兒他媳婦收拾了些東西吵著要回孃家去,我由著她去了。」
「他們夫妻成親時間短,感情也就那樣,迅兒出事了,她想撇清也是人之常情。」
「可能不能撇清,我也不知道,最後要看聖上怎麼想。」
「聖上不會輕饒了迅兒,聖上待太子那真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聖上若能開恩,我被貶去旮沓窩裡,要不然就革去功名,若不開恩,流放、甚至掉腦袋……」
徐緲聽得心口噗通噗通跳得厲害:「老爺別這麼說、別這麼說。」
「阿簡下午去面聖了,我本想問問他,看有沒有別的訊息,」劉靖道,「不過,他大抵也不能隨便告訴我。夫人,我也不想讓阿簡為難。只是事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徐緲哭著道:「阿簡嘴硬心軟,他若能在聖上面前求情,他一定會求,若求不了的……」
劉靖半晌沒有再說話。
以他對徐緲的瞭解,夫人的反應還是平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