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修士們大多吃不慣軍中的菜餚,因此酒桌上談話雖多,動筷卻偏少。
好在修士們能聊的話題很多,又都是來自東扶搖洲的天南地北,光是聊些各地的風土人情,也夠喝上好幾壺的了,故而這桌酒倒也還算熱鬧。
眾修士們聊著正起勁,門口便傳來敲門聲,眾人往門口看去,只見有兩名兵士抬了兩罈子酒進來,楚秀楊緊隨其後,指揮那兩名兵士把酒放好。
她瞥了一眼桌上菜餚,心領神會,笑著對眾人說道:“這軍營中的飲食簡樸,怕是入不得諸位修士的眼,因此我特意尋了兩罈子好酒來犒賞諸位,還請諸位笑納,方不負我一片心意。”
“楚將軍實在是太客氣了,那我等也不好意思推辭,只能在此謝過將軍盛情款待。”一眾修士笑著附和,那兩名士兵揭開壇蓋,依次給眾人滿上。
楚秀楊也拿了一大海碗,斟滿酒,說道:“諸位本是仙家修士,平日居於高山之上,超塵脫俗,不喜與人爭鬥。然而如今天下大難,生靈塗炭,大餘國垂垂可危,諸位願意放下修士的身份,奔赴戰場殺敵,我楚秀楊替大餘國的百姓在此謝過諸位的深明大義!”說罷,她仰頭一口飲盡一海碗。
眾修士也停下了言語,正經神色,房間裡安靜得出奇。
“隨我敬楚將軍一碗!”也不知是誰說出這句話,眾修士紛紛舉起酒碗,一口飲盡,連一向不善喝酒的餘芹也是如此。
楚秀楊說道:“這場仗遠遠還沒有結束,今後還得仰仗諸位出力,按理說我該多敬諸位幾杯,只是軍中事務繁雜,我要是喝醉了,只怕會出岔子,故而只喝一碗,請諸位諒解。”這自然合情合理,眾修士紛紛點頭,又說了一番今後任憑楚秀楊調遣的話,楚秀楊便準備離去了,畢竟將士們都在正殿那邊,也走不開太久。
楚秀楊離去之前,卻又特意走到了徐懷谷的身邊,對他說道:“公主讓我來捎個話,讓你等會來正殿一趟,她要見你。”徐懷谷點頭,這倒也在意料之中,畢竟徐懷谷現在是野修的身份,境界也不低,只怕林倉央還有事要麻煩自己。
楚秀楊離去之後,宴席迴歸正常,眾人接著聊天喝酒。餘芹忙低聲問道:“林倉央找你做什麼?”徐懷谷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估計又是有什麼事情得我出手幫忙才行。”餘芹低頭沉默片刻,皺眉道:“說句不該說的,我覺得她心思不太正,只怕是在暗地裡謀劃什麼事。又是在興慶召集眾修士上戰場殺妖,又是親自來邊軍巡查,一個公主本不該管這麼多。徐懷谷,你別和她走得太近,我怕到時候她出事了會牽連到你。”看著餘芹那認真的眼神,徐懷谷不禁笑了。
如今大多修士們心中應該都是這麼想的,而餘芹和他們一樣作為一個局外人,想到的自然也只能是這些,她又哪裡能知道大餘國早就換天了呢?
如今該是林倉央把管整個大餘國的政事。這件事陸子衿是參與其中的,但不知道他是否告訴了戍邊的將領?
楚秀楊又是否知道?徐懷谷認真對她道:“不會的,我心裡有分寸。若是她要我做的事有悖道義,對大餘國不利,我是不會答應的。”餘芹舒了口氣道:“那就好。那不如你現在就過去吧,別讓她久等了。”
“沒事,先一起吃完飯再說,那邊不急。”
“你先去吧,把正事辦完了,你再回來陪我。”徐懷谷低頭思索片刻,妥協道:“也好,那我先過去,晚點回來找你。”餘芹點頭,徐懷谷起身離席,往正殿走了過去。
路上他不禁在想林倉央找他的原因,難道是興慶又出了什麼變故,需要他去解決?
畢竟現在大餘國所能調遣的大修士極其稀少,又死了個八境武夫齊朝樹,只剩下一個九境陸子衿和八境濯雪峰了,偏偏這兩人又得時刻駐守邊關,無法動身。
星月宗雖然有大修士,但和朝廷也只是合作關係,中間畢竟隔了一層,直接調遣起來怕是不方便。
這麼一想,自己這八境修為的自由身在大餘國裡也算是拔尖的了,只怕日後事情還多著呢。
心裡這麼想著,徐懷谷不覺已經走到了正殿。他往場中一看,只見正殿之中人聲鼎沸,宴會還在熱烈地舉行著。
旁邊廊道里走來一個灰衣裳女子,徐懷谷認出那是林倉央身邊的貼身侍女伶兒。
伶兒走到徐懷谷面前,笑道:“公主讓我在這裡等徐先生,徐先生請隨我來。”徐懷谷微微頷首,伶兒在前面帶路,帶著徐懷谷走出正殿,一路往城牆上走去。
城牆上火把通明,來往巡邏視察計程車兵絡繹不絕,好一番嚴密規整的邊軍氣派。
伶兒帶著徐懷谷一路往上走,一直到城牆的最高處,只見有一名白衣裳的女子立在那裡往南邊眺望,高處的大風吹得她衣袖飄揚,徐懷谷一看那身影,就認出是林倉央。
伶兒在臺階下停住腳步,徐懷谷繼續往上走,在林倉央身邊站住,也倚著城牆往南邊望去,問:“公主殿下找我做什麼?”
“看那邊。”林倉央答非所問,卻伸手指向南邊的遠處,那邊的林子底下也藏有星星點點的火光,
“那應該就是妖族的營帳吧,沒想到他們也會用火。”
“這是自然。他們也是開了竅有智慧的,並不是那山野間矇昧的野獸,連攻城器械都能造出來,火當然會用。”
“這倒是我之前所不知的。”林倉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