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倉央公主府裡的晚宴未免顯得格外熱鬧些,由於來了兩位客人的緣故,林倉央又讓廚房裡多做了幾個好菜,取了一罈御貢的好酒上桌來,特意是給徐懷谷和李紫喝的。
本來是要談正事,徐懷谷實在不便喝酒,卻又推辭不過,只得稍微喝了兩碗,才算做領了林倉央的情,否則未免有些不給面子。
那位林倉央口中的前任國師凌厲也應邀來公主府裡參加這一桌晚宴。凌厲入席之後,徐懷谷仔細端詳了他一番。
這是個鬚髮斑白、身形瘦削的老人,但從他的言談舉止中卻能看出一種難得的鋒芒正盛之感,與那楊昀有些類似,存有老而彌堅的風骨,這讓徐懷谷對他高看了幾分。
席間,林倉央提及了想讓凌厲幫忙把他們二人引薦給陸子衿一事。凌厲聽說二人的想法之後,不免大為讚歎,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徐懷谷起身謝過他,凌厲也同樣回禮,並說有像他們二人這樣願意主動上戰場殺妖的修士,乃是大餘國的榮幸,值得尊重。
幾人聊天之間,談到了前幾日青嶺的陣法被破一事。說到此事,不免就再提到了那陣法被破之後的那第一戰,坐鎮青嶺的楊昀對陣妖族六鳳之一的冰鳳。
徐懷谷也很想要知道這一戰的最後結果如何,只是來興慶這幾日,訊息閉塞,他也不知從何打探起。
凌厲雖然已經從大餘國國師的位置上退下來了,但是與邊軍卻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因此這一戰的結果他是知道的。
徐懷谷心中焦急,忙問道:“還請凌先生說一說,這結果到底如何?”凌厲皺眉,嘆了口氣,徐徐開口道:“說起來,這一戰真是堪稱慘烈啊。具體的過程我沒有親眼所見,不敢胡說,但是我從陸子衿口中得知了結果。最終還是楊昀輸了,被那妖鳳砍去了頭顱,身死道消,屍首無存。”徐懷谷愣住了。
這雖然是他心中早就預料到了的結果,但如今聽人說出來,還是很難以接受。
李紫也低下頭去,沉默著不說話,席間的氣氛有些壓抑。但凌厲卻又說:“不過這還不算完,楊昀雖死,那隻冰鳳卻同樣吃了大虧。說是在廝殺之中,有一隻翅膀被楊昀生生用劍切割了下來,就落在青嶺的江上,鮮血淋漓。她也是元氣大傷,狼狽逃回了妖域,恐怕從此之後只有一隻翅膀了。”聽到這話,徐懷谷又是心中一顫。
想到那冰鳳的靈巧模樣,也算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造化,如今斷了一隻翅膀,於她而言只怕比死更難受。
這一戰裡,十境的楊昀付出了性命,十一境的冰鳳丟了一隻翅膀,確實如凌厲所言,當得起慘烈二字。
只不過這還僅僅是戰爭的序幕,到後面兩族軍隊短兵相接、白刃交叉之時,戰況恐怕只會更加令人心痛。
徐懷谷心情很沉重,平心而論,楊昀和冰鳳都沒錯,戰爭才是最大的錯。
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麼一定要發動這一場戰爭呢?妖族所尋求的不過只是棲息之地,中域有大片的荒山野嶺可以給他們生活,墨龍的態度也並不是不可緩和,或許兩族之間並不一定要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如果都能互相和平共處的話,就是最好不過了。但這只不過是徐懷谷的一廂情願罷了,他一個八境的劍修,人微言輕,在這種關乎天下局勢的問題上,一句話也說不上。
現如今的他,也只能儘自己的所能,儘量避免死更多的人,這也是他想上戰場的初衷。
林倉央見徐懷穀神色悲傷,只道他是為楊昀為悲,便好言勸道:“楊劍仙坐鎮青嶺,所為的就是要殺妖,保護天下太平。如今以低一境的修為,砍下了冰鳳的翅膀,也算是不辱使命,盡顯我人族的風骨。至少在這一戰裡,我們人族絕對沒有落下風,反而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接下來的戰爭才是重頭戲,我們還得整理好情緒,好好應對才是。”徐懷谷沉重地點點頭。
林倉央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與凌厲對視了一眼。凌厲朝她微微點頭,林倉央便順勢說道:“話說起來,東扶搖洲本土的各家宗門也都放下了以往的恩怨,準備一起面對這蒼生浩劫。各家宗門都陸續派了得意弟子過來,準備讓他們上戰場磨練一番。一為殺妖,二則為鍛鍊他們的心性,這些天他們已經差不多陸陸續續到了興慶城了。三天後,將會由我來住持此次宴會,商討該如何分配眾人上戰場,又該如何確保各修士的安全。本來這場宴會只能邀請宗門的弟子,但既然你們倆也願意上戰場,我想大家都是想為人族盡一份力,那也就不必說什麼宗門不宗門了。在此,我以大餘國長公主的身份邀請你們參加這次各宗宴會,你們意下如何?”看書溂徐懷谷沉吟片刻,又和李紫說了低聲交接幾句,便答道:“既然有此良機,那便逢了公主的意,我們會準時前來。”林倉央笑意盈盈,又連忙親自給徐懷谷和李紫倒了酒,說道:“沒想到你答應得這麼幹脆,果真豪傑。那我也按照他們的份例給你們下一張請帖,到時候可千萬要賞臉來。伶兒,席後給我取來紙筆。”一直站在她身邊侍立的伶兒恭敬地應了下來,便離了席,準備紙和筆去了。
徐懷谷又問道:“話說起來,這被宴請的大餘國各家宗門都有哪些?”
“這說起來可就多了。一流宗門三家,扶搖宗、紫霞宗、星月宗,都是邀請到了的;二流宗門十數餘家,像是清風谷、梅花宗、水鏡宗這些,每家宗門也都來了三四人;三流及以下宗門就更數不清了。總之,全部算起來的話,得有百來人,都是各家宗門派來,可以由我們暫且派遣上戰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