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谷迎風而立,手中鳳羽劍猛地一提,從下往上便是利落的一劍。一道雪白劍氣從劍鋒伸出,迎風就長,僅僅是眨眼之間的功夫,便從三尺長化作了數丈高,竟與那高湧的大浪有的一拼。
一劍揮出,徐懷谷不作絲毫停留,毅然踏步往前奔出幾步,抬手又是一劍。
再次,一道渾厚的劍氣朝那大浪而去。徐懷谷一連揮出好幾劍,每出一劍,他就會往前邁出幾步,因此劍氣一道比一道凌厲,一道比一道快。
只見那鋒利的劍氣與江水碰撞之時,一柔一剛,江水瞬間被劈做了兩半。
劍氣如入無人之境,劈開大浪之後,繼續往後而去。在徐懷谷的眼睛裡,便是從大浪之中開出了一線天,靠近劍氣的江水全部退散,讓出了一條通道。
只不過水是柔的,劍氣為剛。劍氣雖然迅猛地劈開江水,但是江水從兩邊依舊撲來,速度沒有絲毫減慢。
徐懷谷自然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他不止出了一劍,隨後的那幾劍也隨即蜂擁而至,好似織成了一道劍氣縱橫的羅網,把那江水包裹在其中。
幾道劍氣之間劍意沛湧,把江水切成滿天的水霧,頓時河面之上瀰漫一片白霧。
徐懷谷腳步不停,繼續往前。鳳羽劍在他的手中揮舞,每一劍都精準地落在恰到好處之際。
在他精湛的劍術之下,以劍氣擋住江水,這看似不可能的舉動,竟然真的被他做到了!
以劍封水,徐懷谷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往前奔的腳步也越來越快。那滔天的江水被劍氣所封,無處可去,耐不得徐懷谷一步步向前,只能不進反退。
於是江面上便出現了這一怪景,那來勢洶洶的洪水竟然被劍氣逼得往蘆花江倒流回去。
徐懷谷的出劍看似輕鬆,但其中的困難,只有他自己清楚。蘆花江這不知何數的江水灌進來,光是重量都是極難承受的。
而現在,徐懷谷不僅要以一人之力攔下,還要把江水逼回去,何其難也?
他的額間冒出細密的汗珠,此時所有的江水都壓在他的劍上,徐懷谷持劍的手微微發顫,但是他還在咬牙堅持,揮出一劍又一劍。
練劍的路苦不苦?慧成曾經這麼問過他。當然苦,如果不苦,那就不是練劍了。
但是,徐懷谷也說了,他有的是能吃苦。只要心中認定了一個方向,連死都不怕,吃苦算什麼?
現在,在他的劍保護下的,是整座鶴門城。徐懷谷堅信今天的出劍沒有錯,那麼他就會一直出下去,直到心湖枯竭,劍氣耗盡。
許多年之前,在大餘國興慶城的一個夜晚,一名揹著琵琶的女劍客曾對他說,有些事不是要有多少勝算才去做,而是僅僅有勝算,就已經很足夠了。
這就是徐懷谷今天的處境,雖然勝算渺茫,甚至要付出自己的性命,但他不會退縮。
念及往事,徐懷谷眉宇之間又多了幾分豪情。他意氣風發,劍氣自然更加瀟灑。
那蘆花江江水被劍氣逼得連連後退,一直到了協江堰之後。就是現在!
徐懷谷突然發力,一連又揮出好幾劍,隨即猛地一踏河面,頓時身形高高躍起,跳到了協江堰的最高處。
他從法袍之中迅速抽出一把短劍,短劍寒光凜冽,正是那把鄧紙鳶親手交給他的滄水,也是他的第一把劍。
滄水之所以被稱作滄水,李紫當年其實已經道出了其中玄機。滄水乃是以遠古神通禁錮了一條江,化作這一柄劍,故稱為滄水。
此時此刻,以滄水來壓制蘆花江的洪水,再合適不過了。想來鄧紙鳶若是知道徐懷谷把她給他的劍作這個用途,一定不會怨他的。
對鄧紙鳶,徐懷谷一直很有信心。他把短劍高高舉起,猛地插入協江堰的廢墟之中,高聲斥道:“堂堂蘆花江水神,不為民求福,反而置百姓性命不顧,落下連日大雨要水淹鶴門,草菅人命竟然至此!既然被我徐某人撞見了,那就不能視而不見!”水霧瀰漫,大風凜冽。
天邊雷聲滾滾,眼前江水浩瀚。徐懷谷孤身立在協江堰之上,與那江水一比,似乎渺小得不值一提,但是他卻安然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