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無名之地像是一片牢籠,因為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出去就沒有回來過的,當然了也沒有外人來到過這裡。
至少生活在這裡的人是這麼覺得,唯一出去的方法就是每個人年紀到了十六之後透過鎮中心的九層玲瓏塔。
這不是可以選擇的,是必須要去的,女人可以有選擇的權利,男人沒有。
但是令人們覺得悲傷的是進去的就沒有出來過,負責玲瓏塔的鎮長也沒有說透過了幾個人,沒透過幾個人,就是死在裡面也沒有收屍的。
以前還有家裡人去鬧過說是就算死在裡面好歹把屍體給我們讓他們落葉歸根啊,但是沒有用,鎮長在一面在這方面卻顯的格外冷漠。
有人就說了,那豈不是這個鎮上的男人都死絕了或者都出去了,當然不會這樣子的,鎮上還有另一條法則彌補了這方面,就是每家每戶可以留一個男人。
打個比方說李三家生了兩個男娃,那麼可以留一個傳宗接待,另一個必須去,王五家生了四個男娃那就必須只留下一個,留下的那一個還還不能是自己決定的。
這項殘忍的決定是由鎮長每年抽籤然後釋出決定的,誰去誰留只能看天意,以前的人們為了留住自己的孩子,畢竟都是自己的骨肉誰願意去幹這份送死的事情,但卻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有人選擇不去抗爭。
但是被鎮長一力壓下,帶頭的人下場集齊慘狀;有人選擇逃跑,但是這片牢籠讓他們望而卻步;甚至有人選擇不去生育,但是鎮上的法令明確說過,有人懷孕了不生,滿門滅族,如果那個醫生擅自接手,也會有同等待遇。
也有人懷孕之後求老天生個女兒,那樣雖然女兒出嫁但總不會經歷生死離別之苦,但是這片土地就像有個魔咒,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會生養,不管做了再多的保險措施一樣會懷孕,除非你不做,而且一生最少仨,有些人一包三胎全是男的。
歸根結底其實就有是一個原因,原因就是鎮長太過強大,強大到在這個鎮上宛如神明,他也可以在這片大路上任意飛馳,一瞬間他可以去到這片牢籠裡的任何地方,所以有些人會叫鎮長為獄長。
當然也有些人會想了等這個鎮長死了以後就不會再有了唄,讓人崩潰的就是鎮長可能會換,但是不會是這片牢籠裡的任何人,每過一段很長的時間當大家都以為鎮長就要死了以後,所謂新鎮長就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樣的強大,一樣的不講情面,甚至一樣的貪婪。
有人想過去走後門,鎮長對這些人送來的禮物通通接手,送來的美女丫鬟一概收入囊中,本以為接了禮物就會放一馬,但是到了釋出名單的時候還是一樣的結果,送禮物的家族們都很生氣,卻又無可奈何,長此以往便沒有人再去走這條路,慢慢的接受了這片土地的法令。總之,這片土地最高的準則就是生,生下來就會死,只是這個年限有點短而已。
蘇瑞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李姝不知道該怎麼去勸,因為這件事他知道說了沒用,花言巧語在過去的時間裡都說完了,李姝非常感性,這件事情從蘇瑞十三的時候她就開始提。
每次提到都會忍不住噼裡啪啦的一陣雨水,蘇瑞剛開始的時候也會去勸她,說一些安慰的話,到了現在蘇瑞已經詞窮了,哪怕一遍一遍的複製也有說煩的時候。
蘇瑞現在心裡很煩,哪怕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為像他這種無父無母的孩子就註定必須進塔,每年會有大批的跟他一樣的孩子。
就這麼大點的地方人又出不去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流浪孤兒?而且大部分都是男性?原因很簡單啊,生多了的家庭一方面自己負擔不起,另一方面便是註定一個家裡只能留一個,那怎麼辦。
便把多餘的孩子扔走,讓他們自生自滅,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人唾罵這種非人性的行為,但時間久了,經歷了白髮送黑髮的局面,看的事情多了,反而淡然了,很多流浪的孤兒長大後都會找自己的家人,有找到的無非是上門罵一頓,坐在門口撒潑打滾,有什麼辦法呢,註定已成結局。
還有更加荒謬的是有時候在自家旁邊流浪十幾年的孤兒可能是自己拋棄的孩子,這種對父母的那種鑽心之痛不是時間可以磨滅的。
當蘇瑞回過神不在神遊的時候已經聽不到李姝的哭聲,低頭看去原來是小丫頭哭累了躺在自己懷裡睡著了,看著眼前的李姝,眼角有些溼潤。
他也不捨得,非常不捨得,他經歷過這種“生離死別”,十幾年流浪的孤兒此時也顯得多麼無助,他也想哭,但是找誰呢,唯一一個能陪自己說話,能依靠的兄長在六年前進塔了,兄長也是一個流浪的孤兒。
蘇瑞記事的時候就跟在兄長屁股後面,在他的記憶裡,兄長似兄似父,似父親一樣照顧自己,教自己做人的道理,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又如兄長那般護著自己,自己受欺負了他會偷偷的給自己去報仇,兄長很聰明又是那般強大,每次都能讓自己吃虧的那群人得到“報應”。
還記得有一次,蘇瑞在街頭“幹活”的時候讓同行舉報了,蘇瑞被人抓了過去一頓打,當然了,在這裡生活的人都知道這些扒手是怎麼來的,多少有點同情,只是意思一下沒有下重手,就想表示下一次別來我這,但是蘇瑞氣不過,他知道以他的手法事後不會有人找到他,肯定有人給他捅了,他就去找人理論。
誰知道人家那邊設了套,白白的又捱了一頓,兄長知道這件事之後沒有問蘇瑞什麼,給蘇瑞包紮好傷口,讓他等著他們回來道歉的,果不其然,第二天那群人就一個個體無完膚的來到他面前道歉。
聲稱之後在以不找他麻煩了,那個時候的蘇瑞就覺得兄長很是高大,就算天塌下來兄長也一定能給他遮風擋雨,但是當兄長就要進塔的時候蘇瑞還是感覺到了迷茫,如兄長那般強大的人都要接受命運,那我呢。
兄長摘下了自己一直帶的一隻獸牙給蘇瑞帶上,獸牙上帶著兄長的名字——秦政,那時候的蘇瑞儘管在不捨,哭的在怎麼歇斯底里也於事無補。
蘇瑞當時剛剛過完十歲的生日,兄長臨行前跟他說了好多話,他都裝作記住了,他沒有選擇去記住兄長的話,只是一遍一遍記住兄長的相貌,因為那時他相信還會見到兄長,到時候他怕自己忘掉了兄長的模樣。
兄長走了,蘇瑞變成了一個人,那時候的雖然李姝很小,不懂得他的瑞哥哥為什麼突然之間變的不開心,蘇瑞還處在兄長不在的情緒中沒有走出來,對李姝也是愛答不理的。
導致那個時候的李姝很無聊,她想去找大哥哥去教訓瑞哥哥,誰知道大哥哥不知道去哪了,小丫頭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就坐在地下哭,蘇瑞看到李姝哭的傷心不忍心就跟她說
“哥哥走了,以後見不到了”李姝聽見更加傷心,哭的更加厲害,因為瑞哥哥是他的玩伴而大哥哥更像是她的親哥哥,李姝的家裡只有兩個比他小的弟弟,沒有哥哥,加上秦政對這個小丫頭也是特別的疼愛,完全是當著弟媳婦養著的,所以秦政對李姝的感情不比對蘇瑞的感情差。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蘇瑞都沒有走出失去兄長的陰影當中,蘇瑞自從秦政走後變得有點麻木,他忘記了兄長之前教他做人的道理,他忘了兄長之前告訴他活下去的理由,那個時候他只知道反正活不過十六歲。
還不如趁現在該乾點什麼乾點什麼,不那麼勞累,混吃等死就不錯了,這個時候反而是李姝照顧著她的這位瑞哥哥。
都說女人的成熟年齡會比男人要早一點,李姝因為家中有父母所以她一段時間之後就從秦政的離去走了出來,她勸一勸蘇瑞,但是話總是說不出口,所以她總在背後給蘇瑞擦屁股。
蘇瑞自從秦政走後也變得有點破罐子破摔,他還是幹著扒手的活,但是卻顯得太不專業,以前的蘇瑞是讓人誰都找不出馬腳。
而後來的蘇瑞是誰都能找他馬腳,所以之後蘇瑞的院落裡面總是有人上門找“麻煩”到後來,而李姝總是會第一時間感到現場,該賠錢的賠錢,該道歉的道歉。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六年。
蘇瑞邊撫摸著李姝一遍想著,也不知道小丫頭做了什麼噩夢,一邊喊哭腔的喊著“瑞哥哥”,一邊死死的抓著蘇瑞的衣袖,這讓本來揪心的蘇瑞心變成了麻花,手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成了拳頭,牙齒也咬的吱吱作響。
蘇瑞此時心裡就有一個念頭“我要活著出去,也要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