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清算田產的事情進行得如火如荼,大有天翻地覆之勢;各族之間相互來往走動,忙得緊鑼密鼓。
這些訊息如同欲來的山雨一般,不停吹拂著李林甫的府邸,上下一片人心惶惶。
自從那日祭農大典上被當眾革職、賦閒在家,世事彷彿一夜變遷。外面的熱鬧紛紛繞著他的府邸走,他這裡清靜得彷彿洞中已千年。
他感嘆著世態無常,果然人走茶涼。
門下的賓客人人自危,恨不得立刻劃清界限。
李林甫終日在家愁雲慘霧。他本想借助祖上恩蔭進入朝堂,大幹一番,結果莫名就成了皇權與門閥鬥法的犧牲品。
而且從這清算土地的勢頭看,皇帝贏了。
從此,他這個犧牲品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再無翻身之日。
“唉……”長嘆一聲,李林甫又滿上一壺酒。
“聖旨到!”
突然,一聲高呼響徹府邸,一群無心侍奉的丫鬟僕人全都亂了手腳!
李林甫心裡也涼了半截!
壞了!
這時候讓宮裡人見到自己醉酒潦倒的模樣,不更坐實了自己心懷不滿的罪責?
正好遞上了口實,皇帝立刻就能把自己下獄!
“罪臣,罪臣李林甫接旨……”他渾身顫抖道。
“李大人,白日縱酒,可不像你的作風啊?”一個聲音居高臨下道。
——來人居然是高力士?這更讓李林甫心如死灰!
李林甫兩眼一閉,一言不發。等待著被宣告自己的結局。
“李大人,恭喜!成了工部尚書了!”
“什、什麼?!”
李林甫大驚,瞬間抬起頭等大雙眼,甚至忘了接旨的規矩!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居然還有機會重新出仕?而且擔任這麼重要的職責?
高力士意味深長道:“陛下本想借此機會懲治朝堂中結黨成風之弊,但念及你的才華,遂說道:‘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可見英雄不問出處。李卿雖出於恩蔭,但確實是個可用之才。吾欲效法太宗,天下英雄盡入吾彀’。因此,願不拘一格,舉李卿統領工部。”
“陛下一番苦心,李大人萬萬莫要辜負啊!”
“這!”
李林甫萬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抖接過聖旨。
開啟一看,明黃色的絹帛上沒寫一句任命,而是——
“為官之道,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凡此種種,沒有一條是為了自己。”
看著李隆基的字跡,彷彿每一個字都是一擊重拳,一時間萬種心緒湧上李林甫心頭。
短短几個字,看完之後,李林甫精神搖盪,已是滄海桑田。
高力士道:“陛下還說:‘人恆過,然後能改。李大人死裡逃生、再世為人,定當想方設法報效朝廷,千萬不要一念之差,走了媚上欺下的歧途啊’。”
李林甫一冷汗,大悲大喜之間,酒意全消!
隨後,他立即恭恭敬敬叩首:“臣——領旨!”
帝王們驚呼:“好厲害的手段!朝堂如同大江大河,魚龍混雜,水至清則無魚!帝王馭人之術,重要的不是滅,而是制!”
“先是以利為誘,穩住門閥;再是一抑一揚之間,拿捏了李林甫。如此收服人心之策,真是以柔克剛,四兩撥千斤!佩服了!”
御書房內,楊風看著李隆基猶豫不定的臉色,點頭道:“李林甫不妨先用一陣子,將來我會處理的。”
“解決了李林甫,接下來該面對另一個重要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