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疾風呼嘯，可落在牧瑜耳中，卻是萬籟俱寂。
牧瑜表情木然地注視著前方躺在地上的趙崎，他機械地拖著自己那僅剩的一隻完好的腿在泥濘的道路上一點一點地挪動，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這條路很長很長，長到自己這輩子都抵達不了，這樣他就看不到那個結局，看不到的結局，至少還能心存幻想。
“牧......哥。”
牧瑜點了點頭，他跪坐在地上，強行伸出還未痊癒的雙手把趙崎的腦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只是這麼一個動作，他左肩正在癒合的傷口已然開裂。
“嘿......我覺得......還好，就是剛才胸口處......有點熱，現在......又有點冷，我想我應該能撐到回......諾伊普斯分部接受治療，對嗎？”
牧瑜沒有回答，他伸手按住趙崎的胸口，想要堵住湧出的鮮血，但委實已經沒有必要了，他已經沒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對嗎？對嗎牧哥......牧哥......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原來我是怕死的......牧哥......對不起......我真的不想死......”
見牧瑜沒有回答，原本還算平靜的趙崎突然揪住了他的衣服，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是那麼的惶急，他低聲嗚咽著，因為他已經沒有嚎啕大哭的力氣了。
雨水，亦或是淚水順著牧瑜的臉龐滴落在了趙崎的臉上，趙崎看著低頭看著他的牧瑜，他的臉緊緊地皺著，他緊閉著嘴巴，嘴皮止不住地顫抖，喉嚨處不斷髮出吞嚥聲和低沉的嗚聲，他的眼神是那麼地惶恐與無助。
趙崎漸漸地不再嗚咽了，憑藉著低階汙染體的感知力，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已然隨著異化狀態的結束而流失，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僅剩不多的生命已經開始了倒計時。
“對不起。”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趙崎用盡最後的力氣彎了彎嘴角，緩緩閉上了眼睛。
牧瑜說對不起的意思是他救不了趙崎了。
可趙崎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是因為感覺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嗎？是因為作為執行人害怕死亡而感到羞愧嗎？還是因為到最後也沒能救出牧瑜？
“趙......崎？“
他的聲音因壓抑著哭腔而顯得扭曲和沙啞，沒有回答，他能感受到那顆疲憊的心臟終究是停止了跳動，牧瑜顫抖著用雙手捂住了臉龐，肩膀略微聳動著，最後抬頭仰面發出了一道聲嘶力竭的哀吼。
“......抱歉。”
靠著樹幹坐在地上的吳陶輕聲地說道，他還是沒有上前，只是對著莫洛點了點頭，示意莫洛把牧瑜帶過來。
“小子，哭夠了嗎，哭夠了......”
莫洛的話還沒說完，身軀已經被牧瑜一拳打得撞在了樹幹之上。
牧瑜輕輕地把趙崎放在了地上，他脫下身上的衣服遮蓋在了趙崎的身上，那原本跪著的雙腿隨著他起身而開始極速癒合支撐著他站立起來，他赤裸著上身，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在吳陶和莫洛驚恐的目光注視下以秒為單位完成了癒合。
他那深埋著的頭顱在此刻抬了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雙詭異而妖豔的血色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