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知我不及她,你又何必說這種話哄我。”雲湘越發的不高興,將頭也轉向了另一側。
書生笑道:“二姑娘有自謙之美,這一點大姑娘就遠遠不及。總之,莫家的三個姑娘各有勝場,絕難分出個高低來。只一條,二姑娘要向大姑娘看齊了才好。”
“你說。”雲湘揚起頭來,一臉認真的問。
書生卻問:“二姑娘想想看,若是大姑娘落此地步,她會如何行事?”
雲湘想了一想,說:“必是找機會報仇,將那些賊人匪徒殺光!不!是要用極其殘酷的手段將他們折磨至死。”
書生含笑點頭,說:“這正是莫二姑娘不及大姑娘的地方。”
雲湘將眼睛一瞪,十分不服氣的說:“像她那樣舞刀弄槍的,豈是女子所為?”
“不,並非是這一點。”書生說:“大姑娘身上有一種韌勁。即使她一敗塗地,也不會以自我了斷來求解脫。”
“啊?”雲湘咬著嘴唇,心下是一片慚愧。
“二姑娘不必像大姑娘那樣去與人爭鬥,但大姑娘的傲骨和韌勁卻值得一借。”書生說著便禁不住伸出手來緊緊的將雲湘的手按住,嚇得她身子一哆嗦,書生繼續說:“如此,二姑娘便絕不比大姑娘差了。”
雲湘環抱雙膝,呆呆的坐著,將下巴頦放在膝蓋上,沉沉的思索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書生也只是微微的一笑,便又回到篝火旁繼續烤著她的衣服。
……
這一夜對雲湘來說是註定漫長的,但對莫雲瀟來說也同樣的漫長。
趙佶的寢宮華麗非凡,瑞獸形態的薰香鎮守在四個方位,發出淡淡的荔枝味的香氣。
罩著各色燈罩的燭火盡情的燃燒,光焰透過燈罩來形成五顏六色的迷離光暈,給莫雲瀟一種八九十年代夜總會的感覺。
她獨自坐在書案前,案上擺著上品的文房四寶。她不用瞧,都可以嗅到那墨塊的幽幽香氣,不禁令人感慨:“若是能將這些帶回去作畫,只怕是天底下最為奢侈的事了。”
趙佶挑著燈籠緩步走來,莫雲瀟心頭一緊,條件反射似的大喊:“你別過來!”
趙佶立即站住了腳步,彷徨無計。
望著他,莫雲瀟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想了想,問道:“若今晚你我……你我什麼也沒有發生,明日如何向太后交代?”
趙佶苦笑搖頭,說:“我不知。”
“你與太后朝夕相處這麼久,也不知如何應付嗎?”莫雲瀟問道。
趙佶不慌不忙,將手裡的燈籠提起,一口氣將裡面的燭火吹熄了,然後將它放在了桌上,自己也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的倒了一杯白日裡還沒喝完的殘酒。
莫雲瀟只是看著他,並不說話。
他喝了一口酒,喉嚨略微滋潤,然後問道:“你以為太后為何要將你賜給我?”
莫雲瀟臉頰一紅,說:“那日大火……”
“不。”趙佶搖搖頭,將手裡的酒杯放下,說:“若只是賞賜,賜些金銀布帛也就是了,如何要封你做才人?哼哼,莫說你是商人之女,就算是國家勳臣也未必能得一個才人。”
莫雲瀟眉毛一挑,心裡十分不忿,尤其是那句“莫說你是商人之女……”,難道商人之女就比不上國家勳臣的女兒?
於是她冷笑一聲,說:“是呀,我們商人之女怎攀附得上你們皇家公卿。”
趙佶向她瞧來,見她冷峻的面龐上隱隱透著寒霜,不禁笑了起來,說:“荷露,你莫要介懷,你知我並不介意你的出身。”
“哼!”莫雲瀟知道此時並不適合在這些字眼上糾纏,便又說:“不是說太后嗎?何必扯上我。”
趙佶點點頭,說:“不錯,正是說太后。荷露,你還記得那日太后給我講同舟共濟的事嗎?”
她呆呆的點了點頭。
“這就是了。”趙佶又嘆了一口氣,說:“自古以來,宮闈之中明爭暗鬥已是尋常,千百年不知多少紅顏似花瓣一樣飄零搖落在這深宮大內之中。向太后自是明白這一點,也正是她明白這一點,才要將我這無依無靠的端王扶上皇位,才要將你這無根無基的宮女放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