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雲湘已喜不自勝,一顆心不由自主的已許了他。
於是雲湘問道:“只不知,先生何以會有此感慨?莫非先生也另有一番苦衷?”
書生一愣,眼神中散發出凌厲的光彩。雲湘吃了一驚,慌忙低下頭來,說:“小女口無遮攔,先生莫怪。”
書生卻是一笑,說:“二姑娘不必有唐突之念。唉,天下人誰還沒有一絲苦衷呢?”
“先生也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嗎?”雲湘問道。
書生嘴角略一抽搐,說:“是的,今年恰是大比之年,眼看到的京師卻遇劫匪。唉,若有朝一日,我能飛龍在天,必要整飭天下吏治,還萬民一個太平盛世。”
雲湘沒聽出他這話裡的深意,只以為是個胸懷大志的好男兒,對其的好感也就更濃了一些。
“只是科舉之路向來艱辛,奴的父親常說,如今是奸臣當道,逼良為娼,故而爹爹也不許我們結交權貴。”
“不錯。”書生望著天空,靜靜地說:“朝中有奸臣,邊防有庸人。我朝太祖時就對燕雲十六州淪喪胡虜而耿耿於懷,太宗更是含恨而逝。轉眼間,百年滄桑,今人哀前人,後人復哀今人。而天下人醉生夢死,竟無人看破這其中的危機。若有一日,胡騎南下,我朝又何以抵擋?”
雲湘越聽越覺得驚詫,心中暗想:“果然是個人傑,天下人又有誰能似他這般將利害剖陳的如此深刻。”
男子回過頭來,對雲湘說:“內整吏治,外修武備,乃是我平生所願。唉,只可惜前路茫茫,這願望不知何時才可實現?”
雲湘笑道:“只要先生勤下苦功,來日做了宰執,這番大事何愁不能為耳?”
“是,二姑娘教訓得是。”男子苦笑一聲,連連搖頭,而他心中想的卻是:“區區宰執,我豈會放在眼裡?蛟龍入海,猛虎歸山,不做帝王如何施展我的抱負?又如何報仇雪恨!”
“先生,你為何口口叫奴二姑娘。”雲湘含嗔說道:“奴雖有一女兄,不過自幼不睦。奴知,奴那女兄喜歡浪蕩江湖,結交了好些個人。因此人人都稱讚她,歡喜她。可先生卻不知,她是如何欺辱奴的。她只以自己嫡出為傲,便言語刻薄。只是上元那天她竟墮入金明池險些送了命,自那之後卻是性情大變,倒對奴好些了。只是奴仍不歡喜她,也不歡喜旁人叫我二姑娘。”
書生笑道:“宅中女眷歷來如此,不足為奇。只是在下該叫姑娘什麼呢?”
雲湘嘻嘻一笑,說:“叫奴湘兒不妨,奴的孃親便是如此稱呼。”
“哦!”書生眼中光彩一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便又問:“不知那夥匪徒如何將湘兒劫走的?”
雲湘嘆了一口氣,說:“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歸根結底,還得把賬算到莫雲瀟的頭上。”
“此話怎講?”書生疑惑的問。
雲湘便將莫雲瀟如何結識官家,如何入簡王府,如何與官家魏夫人一干人裡應外合將漕幫和簡王的叛亂鎮壓,而漕幫忌恨之餘,卻拿了自己。
在她的敘述中,只有將自己暗許趙明誠一段隱去未說,其餘大部分都是客觀事實,但在言辭之間難免有些對莫雲瀟的貶低。
書生聽的連連點頭,嘆息道:“真個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唉,我原以為莫家大姑娘是個女中豪傑,不成想竟也如此行騙於簡王。如此豈是英雄所為。”
雲湘聽他話裡的似乎有為簡王鳴不平的意思,便又說道:“不過簡王人稱‘花中龍’,是個輕薄浪蕩之人,莫雲瀟這人奴雖不喜,但除掉簡王也算是為天下女子雪恥。”
“湘兒,你可見過簡王?”書生問道。
雲湘一呆,然後搖了搖頭。
“這便是了。”書生說:“歷來成者為王敗者寇。天下人誰不知漢高祖乃是匹夫小人,項王才是真英雄真豪傑。可是高祖得了天下,便叫人杜撰出了什麼赤帝之子的傳說。哼!不過是掩耳盜鈴的行徑!”
雲湘略一皺眉,說:“此也有理,不過簡王府中窮奢極欲,乃東京城中街談巷議之事,應該不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