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請便。”兵卒將手裡的燈籠遞給了莫雲瀟。莫雲瀟接過燈籠,道了一聲謝便自顧自的朝回家的方向去了。
比起平日,街市已冷清了許多。街上偶爾可見幾個乞兒匆匆而過,卻不見逛夜市的遊人。街道兩旁的食肆酒館紛紛上了門板,小攤小販也沒了蹤影。
忽然,她的耳後傳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她還來不及回頭,一隊騎兵已呼嘯而過。幸好她及時閃避,不然真有可能會被馬頭撞上。莫雲瀟心頭火起,暗罵了句“仗勢欺人”,但對方已飛馳而過,只好自己生著悶氣。
她越走越覺得幽深,雖然是寬闊的大街但卻空無一人,偶爾傳來幾聲野貓的叫聲,更叫人心悸了。莫雲瀟也不由得有些害怕。
也就在這時,她眼睛的餘光一瞥,一個高大的人影緩緩從身後逼近。
她心頭一緊,飛快的轉過身去一把扭住了對方剛剛舉起的胳膊。那人“哎呦”了一聲,連連告饒:“莫大娘子,饒了小的吧。”
莫雲瀟一手扭著這人的胳膊一手舉起燈籠來一照,只見是一個尖臉高顴骨的年輕男子。
她眉頭一皺,這男子頗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冷冷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跟蹤我?”
男子嘿嘿一笑,說:“莫大娘子不認得小的了?小的可認得您呀。”
“少廢話!”莫雲瀟沒好氣的說:“快快報上名來,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嘿嘿,寧吃十鬥醋,不逢莫荷露。小的明白。”男子笑道:“不過小的的賤名實在不足掛齒,只斗膽問娘子一句,可還記得年初時在樊樓吃過的那道醋魚?”
“哦?”莫雲瀟更是疑惑,問道:“醋魚是宋五嫂請我吃的,與你何干?”
“小的正是為您上菜的那個‘大伯’呀。”男子回答。
“哦!”莫雲瀟這才想起來,年初時宋五嫂替宋明軒的退婚而給自己賠罪,當時為自己上菜的正是這個“大伯”。
莫雲瀟恍然大悟,忙將他的胳膊鬆開,抱拳一拱,說:“原來是樊樓的人,失敬失敬。只是這大晚上的,你獨自跑來這裡幹什麼?”
男子一邊活動著胳膊一邊笑嘻嘻的說:“娘子,今晚上城裡亂哄哄的,我家東家請您先去樊樓歇歇。小的便是奉東家之命,去王府接您的。嘿,可巧在這兒遇上了。真是小的的造化。”
莫雲瀟有些奇怪,問道:“是宋家嫂嫂請我過去?”
“是。”男子略一遲疑,又說:“東家還說,軒哥不懂事,以前得罪了娘子,望娘子……”
莫雲瀟忙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都不要再提了。”
男子嘿嘿笑著,說:“您老是雅量。那就請您移步吧。”
莫雲瀟含笑搖頭,說:“宋家嫂嫂的好意荷露受了,只是我家弟妹還有茶博士尚在家中守候,況且動亂已平,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小哥請回吧。”
她說完正要走,男子卻又攔住了她的去路,說:“娘子還不知,令妹和兩位姨娘已在我家歇腳,哦對了,還有那位姓周的老先生,就是您的茶博士了吧。他也在。”
“哦?”莫雲瀟眉頭一皺,心中更加疑惑了。“宋嫂嫂已將他們接去了?”
“是呀,現在就等您了。”男子回答道。
莫雲瀟搖頭苦笑,說:“既如此,小妹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整條天街都是一團漆黑,只在靠近宣德樓的地方才有隱隱的光亮。這光亮的源頭有兩處,一處是宣德樓上燈火輝煌,執戟守衛的禁軍士卒面容整肅;另一處便是巍峨聳立的樊樓。
在這一片黑暗之中,三層樓高的樊樓每一層都點著燈籠,更加的奪人眼球。樊樓的富貴奢華、大氣磅礴也更加的突出。
莫雲瀟緩步走著,看著樊樓的金碧輝煌,心中忽然泛起一陣醋意和自卑。昔日的茗樓鼎盛繁榮,也可與之一較高低。可現在,別說是城裡的七十二家正店了,就算是尋常的腳店,比他們門臉大的都多得是,想到這裡,莫雲瀟暗自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