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姑娘,該醒醒了。”一個渾濁又沙啞地聲音在莫雲瀟的耳畔響起,伴隨著這一聲音的是陣陣劇烈且昏沉地頭痛。
她頗為勉強的睜開眼睛,但眼前的五光十色皆是朦朧幻影,不能看得真切。不過很快,她的神智漸漸恢復,眼前所見也就明晰了起來。
褐色的是油燈,漆黑的是桌椅,還有一個人坐在上首的軟榻上。這人面目黢黑,身材魁梧,鬢角處留有一道深深的紫色刺青。他的上身披著一件白色外襖,領子外翻,裡面似乎是一件短衫;下身著一條厚實的棉褲,足蹬黑皮靴。
此人深目鷹鼻,無眉無須無發,在燭光的照映下,一個光頭光亮十足。他此時他的手裡正把玩著兩個叮噹作響的文玩核桃。他一頷首,兩道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莫雲瀟。
莫雲瀟與他對視一眼,不禁是頭皮發麻。這人的長相、眼神都十分地陰森可怖,在撲朔昏暗的燈光下更是令人膽寒。
於是,“劫財綁架”這個念頭便在莫雲瀟的頭腦中浮現了出來。她身子一顫,心裡想道:“不都說北宋汴梁城是繁華富庶的嗎?怎麼治安這麼差?”
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是被人裝進一個大口袋裡。只不過口袋口鬆了開來,露出了上半身,而自己的下半身仍舊在口袋裡。她正以一個似跪非跪、似坐非坐的奇怪姿態匍匐在地,就像是跪坐在地上時被人推倒了一樣。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一間頗為華麗的廳堂,桌椅板凳、櫃子屏風都一應俱全。而在那屏風上鏤空雕刻著的朱雀圖案十分傳神。這是她在這陌生環境中唯一能感受到些許慰藉的東西了。
除上首這陰森可怖的男人之外,另有三三兩兩的男子站在周圍。他們有的獰笑著、有的兩手環抱頗為自得,也有的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望著自己。
他們的打扮也是各異,有的是衣衫襤褸的乞兒形象,有的則穿著汗衫短打,像是做苦力的,還有的穿著絲綢製成的袍子,似乎是有錢人或者體面的讀書人。
如此三教九流匯聚一堂本就令人奇怪,而他們奉上首這光頭男子為首領就更是奇上加奇。
於是她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麼人?”聽了她的話,這些人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光頭男子也露出了一個猙獰地笑容,說:“早知道莫大姑娘如此輕易地就被請了來,我也不必大費周章,設下這許多套了。”
男子的話語帶輕佻,顯然是極大地看輕了自己。這讓莫雲瀟內心的憤怒之火頃刻間就蓋過了恐懼之情。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莫雲瀟環顧四望,頗為嚴厲地說:“你們該知道,我莫雲瀟絕不是好惹的!”
“哈哈!我們當然知道莫大姑娘不好惹。”說話的是站在她身旁的一個乞兒。此人就是在瓦舍裡向她討水喝,後來又引誘她至小巷而落入陷阱的。
他踱步而來,蹲在了莫雲瀟身前,說:“‘寧碰開封府,不碰莫雲瀟’。呵呵,莫大姑娘的名頭如雷貫耳,我們哪敢不知?”
莫雲瀟怒目而視,問道:“那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我們不過是想向莫大姑娘討一碗水吃。”他笑著說。
莫雲瀟顯然是沒有聽懂他這句江湖黑話,一時有些茫然,問道:“討什麼水吃?”這句話又引得在場眾人陣陣發笑。
上首那男子緩緩站起身來,邁著愜意地步伐向茶几走去,邊走邊說:“莫大姑娘要和咱們打啞謎。那也好,咱們這雖比不上富貴的茗樓卻也不愁吃穿,莫姑娘可在此長住下來,好生商量。”
他說著就坐在了桌旁。兩個僕人打扮的人也緩步走了來。他們一個手裡端著一個大大的豬肩,一個捧著一個酒壺。他們將酒肉放下才欠身而退。
光頭男子從靴筒裡拔出一把匕首來。這匕首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匕首把也纏著金絲,看上去絕非凡物。
莫雲瀟看著他用匕首切下一塊豬肩肉,再用刀尖扎著送入口中咀嚼。他吃下幾口便端起酒壺來,口對口的“咕咚咕咚”地喝起了酒。
“哼!想那鴻門宴上,楚霸王給樊噲送了一條生豬腿,樊噲竟能吃得下去。茹毛飲血,實乃蠻夷。”他一邊吃一邊感嘆著。
莫雲瀟瞧在眼裡,冷不防地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她頗有些尷尬,忙用手捂著肚子。
光頭男子側目將她一瞥,嘻嘻笑道:“莫大姑娘恕罪,是我們待客不周。”然後他給兩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兩個手下便走上來說了聲:“得罪了。”然後一個將套在莫雲瀟身上的口袋褪下,一個輕輕將她扶起來。
“請坐吧。”光頭男子說了一句,莫雲瀟便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來人,也給莫姑娘上一個豬肩和一壺酒。”他揚聲吩咐,那兩個僕人便也不敢怠慢,拿著同樣的東西送了上來,另外也遞給了她一柄匕首。
莫雲瀟接過匕首一瞧,桃木的刀柄,樸實無華,刀刃雖然也十分鋒利,但比起光頭男子手裡的那把卻是不及了。